第57章 得失，你我之间（1/2）

问琴斋后院有排青竹，围墙而生。竹，天底下最傲的东西，任你东南西北风，冰雹霜雪来，它仍青翠如常。凛冬以至，人间萧条，万物失色，白墙黛瓦中，那抹绿色显得格外珍贵。

柳君爱竹，满院皆是竹，再无其他植物。

剑芒闪过，竹叶从中碎裂开来。柳清兮在竹下舞剑，三尺青锋横剑过，如龙翔四海，如电裂重云。一剑横扫，雪停剑上，冷刃映出他的面容来，无悲无喜，无怒无欲，如世外仙尊，俯首低眉处尽是无觉。

横笛响，剑同音。他随音起，亦如少年时在山林处练剑时那般。付明安吹笛，他舞剑，那时候，付明安的父亲还在。他用竹枝做剑与他对战，老宗主的剑很快，那竹枝不时落他背上：“大老爷们驼着个背做什么！把腰直起来！”

竹枝落他手上，他手中剑差点脱手而出。老宗主骂道：“姥姥的，身为一个剑客连剑都握不稳，你别练剑了，改捏绣花针吧。我勒个祖宗呦，捏绣花针的姑娘都比你有手劲！”

“快快快快！出剑要快！下盘要稳！步法不要飘！”

“我勒个祖宗呦，你的鬼影迷踪步是拿去喂狗了吗！走的是什么猫步！”

少时练剑，多遭老宗主打骂。如今练剑，他想找人来骂自己，都没有了。

负剑回身收势，抬眼看吹笛人。忽而心静气凝，天地似安静了下来。竹叶落地的速度似乎变得十分缓慢，他定定的看着檐下的古南栖，她将玉笛收下，今日她穿的十分素净，银白色绒衣裙，再披同色披风，上用银线绣着她最爱的梅花。不是红梅，是白梅仙鹤图，十分清简，却极有仙意。

往日她多着红色衣物，鲜少穿这么清冷的颜色。长发大半落于脑后，一根白梅玉簪冠于脑后，尤显清冷出尘。

柳清兮负手背剑而立，古南栖摸着玉笛，轻声道：“沈水北教我吹的笛子，不知道吹的好不好。”

“很好。”他说。

她脸色十分苍白，竟比那雪地还要白上三分。柳清兮说：“回屋说话吧，你怕冷。”

“独孤说，你将付明安带回来了，是吗？”

柳清兮脚步一顿。

古南栖转过身来，望着他的背影：“你能，带我去看看她吗？”

……

到密室前，柳清兮翻出一件天山火狐裘裹在她身上，又找了个暖手炉来让她抱着。他说，底下冷的厉害，你受不得寒。

她点点头，抱过手炉。

地下密室也是冰室。古南栖又看到了那个人，那个美到连女子都舍不得妒忌的姑娘。先前见她时，她是躺在冰棺中的，如今她却是躺在玄冰床上，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合上，没有人相信她死了，只以为她是睡着了。

用千年冰蚕织就的金缕衣穿在她身上。那是世间极难得的珍品，四百年前西离国主为抢这件金缕衣损耗了大半的国力，因有人说此物不是凡品，乃是仙物，日日穿着延年益寿，死人穿着可保尸身千年不坏。

古南栖朝着她走近一步，后转头与之道：“独孤说，醒灵琴里宿着她的魂魄，是不是？”

柳清兮点点头。

“她的身体被你保存的完好无损，为何不能让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不是完好无损的。”柳清兮眸染痛色：“当初莫白一剑穿心过，她的心脏被剑气彻底肢解成碎块了，当时为保她尸身不坏，我将她的内脏全部挖了出来，后以秘药填补，再将身体缝合。这样的身体，根本承载不住一个灵魂的重量，若灵魂与之相融，不出半刻，连人带魂都会灰飞烟灭。”

“一人一魂，这早已是天命定好的。是以旁人的壳子，明安也是不能用的。”柳清兮望着玄冰床上的人，双目猩红道：“当初吕祖跟我说，引魂体可宿一切魂灵时，我才有了活下来的希望，我找了它整整十年，后来知道引魂体是你时……我……”

“既然如此喜欢，为何不随她而去呢？”

“南栖，人无来世，你知道吗？”他转过头来望着她。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叫她的名字，南栖，不是阿南。古南栖听着觉得十分刺耳。他说：“我不怕死，我只怕人无来世，我怕见不到她。”

后头的说话声，越来越小。

沉默半响后，古南栖开口道：“你能不能再等十年？”

他蓦地抬起头来看着她。

古南栖缓缓走到冰壁前，寒气自墙中迸出来。她伸手一碰，寒气自她手中穿过，她徐徐道：“独孤说，我拼死也就十年寿命。届时，我二十六岁，她说我会死在二十六岁那年的冬天，到那时候，你再请她魂醒来可不可以？我好不容易来人间一趟，我想看看这个世界，我想多看看春天的雨，夏天的荷，秋天的霜，冬天的雪，我想好好活一次，活到自然岁尽，若那时，我魂消六界，你若想请故人归，亦不是不可。”

“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等，毕竟……又要一个十年啊。”

“我……”柳清兮说不出话。

古南栖转过身来，面对着他道：“可允？”

“好。”他笑道。

古南栖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柳清兮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