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秀色可餐（1/2）

吴家门前，大管事早备好朱漆木杌，吴雍下马时误踩到颗桂圆，踉跄间险些撞上轿帘，幸好最近这段时间坚持锻炼，这才不至于酿祸。本文免费搜索：小说牛 xiaoshuoniu.org

他伸手扶寿华时，分明感觉她指尖冰凉，却在触及他掌心的瞬间轻轻回握。

围观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句“好一双璧人”，寿华耳尖顿时染上霞色，恰似她盖头上绣的榴花。

沃盥礼的铜盆里浮着两片青柏叶，吴雍浸手时，水面倒映出寿华盖头下晃动的珠串。

他忽然又记起《东京梦华录》中记载，北宋新婚夫妇净手需用精黄铜打制的「双鱼戏水纹铜盆」此刻这赶工而出的铜盆，就连双鱼的样式都有些走样，倒让他生出几分愧意。

可寿华却宛若浑然不觉，己从容的将手浸入水中，腕间翡翠镯与铜盆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

同牢礼的蜜浮酥奈花上淋着琥珀色糖浆，吴雍夹起时，糖丝在烛光下拉出细亮的金线。

寿华低头进食时，盖头垂落的流苏扫过瓷碗边缘，他几乎要伸手替她撩开，却瞥见赞礼官严肃的面容，只得作罢。

待寿华为他夹来一块炙羊肉，袖口翻出的青竹纹衬里让他心头一颤——那正是他下聘时送去的聘礼布料，真的是有被感动到。

合卺礼的匏瓜剖作两半，以红绳缠绕九转，吴雍饮下酸涩的酒液时，当即被呛的轻咳了两声，这可把堂上等待的吴家老母亲给急坏了。

可还没等吴雍缓过劲来，寿华这边也被呛得一阵轻咳，盖头下传来些许强压咳意的轻笑声。

交换酒瓢时，她的指尖划过他手背，像一片带着晨露的花瓣。

赞礼官高唱「永结同心」的瞬间，檐下突然飞入一对燕子，在梁间盘旋三圈方才离去，引得满堂宾客惊叹。

解缨结发时，吴雍发现寿华发间的缨带竟打着一个雀头结，他修剪青丝的手微微一抖，不知是该避开还是该一剪没。

幸好寿华反应机敏及时抓住了吴雍的手，剪下一缕发丝，不然可又要闹上一场乌龙才罢休。

当两缕发丝缠绕着落入锦囊，寿华忽然轻声念道“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待那宛若余音般的温声细语在他耳边宛转，他这才下意识的反应过来这是唐代女诗人的《子夜歌》，应当是在回敬自己的那首词吧，说不得人家是洛阳有名的才貌双绝，这诗用在此处却是恰到好处。

暮色渐深时，吴雍望着龙凤喜烛投在帷帐上的双影，突然发现寿华霞帔的衣摆处，真的绣着一簇小小的棠梨，倒是和自己院旁的那株梨花衬得很。

红烛高烧，青庐内萦绕着淡淡的沉香气，吴雍执起玉如意时，指尖竟有些发颤，这并不是他还在紧张，己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再紧张就不礼貌了。

只是这玉如意实在有些过于沉重，对现在的他来说手持着它做些动作属实是有些吃力。

盖头缓缓掀起，烛光漫过寿华发间珠翠，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片细碎的金影。

吴雍手中的玉如意顿在半空，连呼吸都有些凝滞住了，他两世为人，也见过接触过不少美人，却从没有见过这样一张脸。

如果用他现在胸腹中的文采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眼尾微微上挑，恰似三月里初绽的桃花瓣，带着几分天然的妩媚，却又因那低垂的睫羽而显出几分羞怯。

她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仿佛能透出光来，吴雍注意到她右眼角下有一颗极小极小的泪痣，像极了昨夜合卺酒中沉浮的朱砂，她的鼻梁秀挺，鼻尖微微翘起，在烛光中投下一道极淡的阴影，唇色不点而朱，唇角天然上翘，即便不笑也带着三分笑意。

“原来……这就是我的娘子”吴雍在心中默念，喉间忽地涌上一阵痒意，他强压下咳意，目光却舍不得从她脸上移开。

寿华似乎察觉到他灼灼的视线，眼睫轻颤，像受惊的蝶翼，她下意识抬手抚了抚发间的累丝金凤步摇，那动作却又让吴雍想起了此前在庄园里见到过的一只白鹭，正优雅地整理着自己的羽毛。

烛光在她耳垂上的明月珰间流转，映得那小巧的耳垂近乎透明，吴雍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的便想起起《洛神赋》中的那一句「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此刻的寿华，倒比那赋中的神女更添几分人间烟火气，她抬眸的瞬间，吴雍这才终于看清了她的眼睛——那是一双真正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仿佛能勾魂摄魄。

她的瞳仁极黑，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却又因烛光的映照而泛着琥珀色的光晕，眼尾微微泛红，不知是胭脂晕染，还是羞意所致。

“官人……”寿华温语轻声唤他，声音却如清泉击石，吴雍这才惊觉自己竟看得痴了，忙以袖掩唇轻咳两声，耳根却己染上绯色，他忽然明白为何古人要说「灯下看美人」，此刻的寿华，当真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官人……”寿华再次出声轻唤，但是此次却显得有些急切，她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搀扶，腕间玉镯撞在榻沿发出清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