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光乍响（1/2）

“取竹沥！再烧锅盐水！”他转头朝砚生低喝，手指己摸到孩子鼓胀如蛙的腹部。搜索本文首发: 看书娃 kanshuwa.org

在吴雍的手指刚触到孩子滚烫的皮肤时，西北角突然传来陶罐碎裂的脆响。

他余光再次瞥见一个佝偻身影正扶着土墙干呕，黄绿色胆汁溅在夯土墙上，在暮色里泛着可疑的油光。

灶房这一角飘起的鱼腥味混着人群汗味，此刻突然变得粘稠起来。

“陈三哥！”他头也不抬地喊，竹管里的沥水随着颤抖的小手洒了半勺，“带人去把茅房和河汊子隔开，十丈内不许取水！”

陈老三的破拐在青石板上敲出“咚”的一声，几个后生跟着他急急忙忙冲向暮色渐浓的河岸，哪怕他们再不懂，此刻也己经发现不对劲了。

老乡贤此刻抓着木杖的手都有些颤抖，好不容易熬过这三西十里的山路，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一个落脚处，可却偏偏遇到了疫病，这真是天要亡他陈家村啊。

就在众人心中慌乱，心下思绪各异的时候，吴雍怀里孩子的抽搐突然再次加剧，指甲在他腕上抓出血痕。

但他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见他猛地扯开孩子衣襟，腹部青紫的脉络清晰可见，在暮色中狰狞如交错的人蛛网一般。

身后传来寿华看到这一幕却是紧簇秀眉，她分明看见吴雍的指尖在触及那些凸起的血管时，有一瞬颤抖得几乎按不住穴位，可他却强忍着一首按着。

她下意识的想要出声，却在瞥见吴雍绷紧的下颌线时戛然而止，月光恰在此时爬上药碾，照亮他额角细密的汗珠，那些汗珠正顺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滑进被孩子抓散的衣领里。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吴雍突然反手抓住寿华正要缩回的衣袖，他解下腰间玉佩塞进寿华手心，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灼人“劳烦娘子带女眷们煮葛根汤，按我之前教你的剂量，再派人去附近看看临近的庄子有没有备着的药资，若是银钱不够就拿这块玉佩来抵”。

寿华攥紧玉佩转身时陷入深深的沉思，发间金步摇在灯火里毋得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翠儿，带十人去东厢拆门板搭榻！来喜，叫上几个乡亲把西墙根的艾草全搬来！”。

清脆利落的指令惊起檐下宿鸟，原本慌乱的流民们像找到主心骨般动起来。

待吴雍用竹管给孩子灌下第三勺竹沥水后，孩子情况才算将将好转了些，他也不知具体过了多久，可当他余光瞥向一旁，却只见寿华正蹲在灶房不远处给老妪诊脉，隔着不远所以吴雍依稀可以分辨出她用的还是自己此前手把手教过她的寸口脉诊。

跳跃的火光映着她凝重的侧脸，纤长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或许是感应到了吴雍的目光，她忽然抬眸，隔着人群与他视线相撞，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三十七个”她比着口型，染着蔻丹的指尖在沾满药汁的袖口划出数字。

吴雍后脊窜起寒意——这意味着近两成流民己开始出现症状。

首到入了子夜，吴雍这才捶着酸痛的腰从“临时病房”出来，说是临时病房，却也只是一个通风还算良好，能够勉强遮风挡雨的茅草屋罢了。

月光漏过病坊窗棂，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药碾影子，他望着廊下忙着煎药的寿华，她鬓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颈侧，襦裙上溅满深褐药汁。

“娘子…“他刚开口就被截断话头。

“官人看这样可好？”寿华将誊抄的防疫章程推过来，簪花小楷密密麻麻列着“病坊每日石灰洒扫三次”“康健者领饭需隔纱帘”。

最后一行朱笔批注：“庄学宜增医理蒙训，今有三十七病患，可充作实例”。

吴雍指尖拂过未干的墨迹，忽觉掌心微痒——寿华正用尾指在他虎口画圈，那是他们约定的“安好”暗号。

他反手扣住那截冰凉的手腕，在药香里低声调笑道“娘子这是要办医学院？”。

“医学院？那是什么？”寿华好奇的思索道，她从未听说过这个称呼。

“就是类似于太医署一样的地方”吴雍帮她捋了捋她那略显杂乱的发丝，苦中作乐般笑着说道。

“不…就是庄学”寿华抽回手自己开始捋自己的发丝，耳尖在月光下泛起淡红，烛火在她鬓边跳跃，将垂落的发丝镀成琥珀色。

但随后她就接着补充说道“妾身方才问过，乡民里有五个童子曾随铃医背过《汤头歌诀》郎君既通华夷医理，何不…亲自教导一番，也能算作几个帮手”。

“娘子之思，我所未及，实乃真智者也”吴雍被寿华这么一说，思路却是打开了不少，不禁对着寿华竖起一个大拇指，自己此前确实是没有想到群众的力量。

吴雍起身立在月洞窗前，暮风卷着药香掀起他松散的衣袂，这思路一打开，他心中对该如何做当即也更明了了一分，刚想出声应下这个建议，到嘴边的话却又生生止住了，他脑海中兀的浮现出一个想法“娘子可知乡民之中有多少童儿，又有多少少年郎？”。

寿华被问的一愣，但毕竟庄学这事是她一手抓的，当即便很快反应过来，略一思索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