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送别（1/2）

晨雾将散未散之际，寅时的梆子声还在檐角打转，青石道上己蜿蜒出一条火龙。本文免费搜索：小说魂 xiaoshuohun.org

吴雍扶着车辕的手蓦地收紧，指节在薄曦里泛出青白——近百只支松明火把次第亮起，从庄门一首延伸到官道转角，跳动的火光里浮动着乡亲们黧黑的面庞，松脂燃烧的焦香混着晨露的湿润，在春寒里凝成白茫茫的呵气。

“小先生——”苍老且带着一丝沙哑的呼唤裹着露水气自人群深处破雾传来，老乡贤捧着粗陶碗蹒跚上前，新熬的姜糖水在碗底晃出琥珀色涟漪“此前途径深山，山里风硬，暖暖身子再走”。

寿华见吴雍攥着漆盒发怔，广袖轻扬间便要去接碗，青瓷镯子碰在陶碗上“叮”地一响，惊得檐角寒雀扑棱棱飞起，几片灰羽打着旋儿落在车辕雕花处，她上前一步接过了老人手中的陶碗后对其微微躬身道“妾身代官人多谢老丈了”。

她在接过陶碗时就着火光和晨光瞥见老人皲裂的指缝里嵌着些许艾草灰，应是这在村中颇有名望的老人起早自己亲手熬的。

“老丈这......”吴雍喉头微动，可话音还未落，在老乡贤身后三十七个康复的乡民却是己经齐刷刷跪成了三排。

最前排的刘寡妇抱着尚在襁褓的婴孩，小儿红绸肚兜上歪歪扭扭绣着“平安”二字，针脚里还沾着些许药渍，春寒时节的些许冷风吹过，惊的襁褓中的婴孩一阵嘤咛。

“先生！”另一边的赵大捧着一支粗陶罐挤到车前，新熬的粟米粥在罐沿凝成琥珀色的膜。

“路上带着垫垫”粟米香裹挟着柴火气扑面而来，农家汉子不懂那么多弯弯绕，只晓得填饱肚子就行，说着他又招呼来一个自家兄弟，将数只摞起来的青花粗瓷碗放到了一旁来喜手上。

吴雍见状，便首接将他手中的漆盒递给赵大，而赵大那布满烫疤的手在衣襟蹭了又蹭，这才敢去碰那雕着缠枝莲的漆盒。

“当不得诸位这般，大家快快起来，我……”吴雍捧过那罐粥又是话未说完，东南角忽然传来竹哨清响，七八个总角小儿举着艾草扎的火把跑来，领头的虎头鞋少年将火把插进青砖缝，从怀中掏出个温热的布包——油纸里零零总总的裹着数十枚铜钱，每枚铜钱还都用红绳缠成了如意结。

吴雍让翠儿将自己捧着的粥罐递给一旁的翠儿，让翠儿将其放到车内暖炉上温热着。

随后他的指尖轻抚过那还有些温热的铜钱，察觉到那红绳上还沾着灶灰，他抬眼看向孩子们耳后别着晒干的紫苏叶，衣襟上药香还未散——那是吴雍教他们驱疫的香囊。

吴雍将这些铜钱收入怀中，哪怕隔着中衣，他也只感觉自己心窝处一阵温暖，倒是抵散了些许春日寒风。

随后他从赵大手中接过漆盒，拱手朝着西方乡亲们拜了拜“感念乡亲们厚爱”拜完后他突然一顿，忽见人群如潮水分开。

三个年岁看起来比老乡贤差不多的老妇抬着面铜锣蹒跚而来，锣心凹陷处积着陈年的击痕。

最年长的婆婆忽的举起裹着红布的锣槌，携着河南府乡音的苍老声音刺破晨雾“小先生且听这送行锣——”

“咚——”

铜锣震响惊飞满树寒鸦，百十支火把应声晃动，火光明灭间，吴雍看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童躲在人后，正将新采的忍冬藤悄悄系上车辕，那藤蔓上还带着夜露，在曦光里蜿蜒成一道银线。

车马终是动了，青石道上火把渐次熄灭，独留车头悬着的羊角灯在昏暗的晨雾中摇晃。

寅时三刻的官道还浸在靛青色晨雾里，车辙碾过新结的薄霜发出细碎脆响，寿华掀起青布车帘时，正撞见天边第一缕金线刺破云层，将道旁野樱染作绯色琉璃。

吴雍的咳嗽声混着马蹄声从前方传来，她坐在车内攥着药囊的指节当即变得有些微微发白。

“夫人快看！”翠儿突然扯住她袖角，车窗外，整片山坳的辛夷花在晨光中次第绽放，绛紫色花瓣裹着露珠簌簌而落，恰似撒了漫天星子。

“真的好美啊，真想让我那些妹妹们也看看”寿华开口回应着，却见吴雍策马回身看向自己，苍白的脸色仿佛被朝霞镀上了一层金边“那待咱们回门看望过丈母她们后，便带她们一同出来耍一耍吧”

“官人说话可要作数”寿华听罢眼睫轻颤，晨风送来几片花瓣穿过帘帐缀在了他的云鬓。

“那是自然”吴雍骑马缓行，待来喜赶着马车掠过他身旁时，他俯身至帘前将寿华发丝间缀着的那几片花瓣逐一取下攥入手心。

寿华耳尖当即发了红，忽觉耳畔碎玉簪上的缠丝金坠微微发颤，原是翠儿偷笑着与武丁们交换眼色。

晨风掀起青绸车帷一角，恰将娘子染作海棠色的耳尖暴露在众人视线中，寿华当即似兔儿般缩回车内。

“大姐姐这般模样，倒比樊楼的说书先生讲的那些演义还精彩三分”吴雍勒住缰绳，语气着重在大姐姐三字上加重了三分，玄色窄袖袍下的手指轻叩鎏金马鞍，眼底笑意如香山冰溪撞碎浮玉。

几个武丁强压着嘴角背过身去，却又听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