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孙思邈！我大哥！懂？！（1/2）

辰时的洛阳郊外还凝着薄霜，青篷马车碾过官道残冰时，吴雍勒住缰绳，望着漫山遍野的辛夷花在料峭春风里翻涌如浪，拢了拢鹤氅。免费搜索本文：找小说网 zhaoxs.org

车帘卷起处，望见邙山余脉的梯田次第化冻，新翻的赭色泥土里嵌着零星的碎陶片，也不知是乡民碎掉的陶罐还是掩埋在泥土下多年才冒出头的前朝陶片。

日晷针影将移巳时之际，马车随着一行人绕过伊阙关口，豁然洞开的天地间，伊水劈开两山奔涌南下，河西龙门山石窟的万千佛龛尚在晨雾里沉睡，河东香山赤岩己沐在正午的烈阳中。

这片在后世被称为龙门的地方，此刻还保留着原始地貌，赤色砂岩在朝霞中犹如燃烧的炭火，伊水自山脚蜿蜒而过，那丹霞地貌经十丈春阳蒸腾，恍若老君炉里溅落的火炭，灼得人眼眶发烫。

“夫人快看，那些乡民的背篓开出花来了”翠儿撩起稠帘，寿华当即顺着她染着蔻丹的指尖望去。

数十药农正沿香山栈道攀援而上，背篓里新采的连翘与辛夷堆成小山，鹅黄花苞随着步伐轻颤，真似行走的花树。

山脚市集飘来胡麻炙肉的焦香，戴幞头的商贩支起青布伞，伞沿铜铃叮咚声里混着波斯语的讨价还价。

正午钟声恰在此刻撞破云层，香山寺的七级浮屠在日光里流转金芒，放生池畔的贵妇们罗袜浸湿也不顾，正将鎏金莲花灯推入伊水。

一盏描着隶书的灯船撞上吴雍的马蹄，他俯身拾起时，瞥见“乞保家宅永宁安康”的字样被水波漾成梵文似的曲线。

当马车碾过铺着青盐的防滑道时，吴雍忽然勒马，道旁石缝里涌出的温泉在春寒里蒸腾白雾，三个梳双螺髻的小娘正用木瓢舀水浇灌石斛，紫红花瓣上的冰晶遇热炸裂，惊起她们银铃般的笑。

最年幼的小丫头忽然捧起石臼跑来，踮脚将石臼举过眉间，草绿色襦裙沾着泥星子，臼中捣着的新鲜茵陈蒿泛着苦香“郎君可要买些？这可是孙先生教的止血方子”。

吴雍俯身细看，见那捣碎的蒿叶里混着几粒未筛净的苍耳子，青石臼内壁还凝着前几日制艾绒留下的黑渍，又见她颇有灵性忍不住出声调笑道“孙先生？这位小娘子所说的孙先生莫不是药王孙思邈”。

“自然自然”小丫头眼珠骨碌一转，袖口滑出半截风干的益母草茎“没想到郎君你见识不浅，竟也听过孙先生的大名，怎么样，郎君要不要买上一些，不贵的，这些只要…五文！不不不，三文也成”。

小丫头也是个讲究的生意人，听到旁老槐树后传来压抑的嗤笑，几个挎着药篓的少女正躲在树荫里看热闹，又见吴雍脸色不对，小丫头耳尖泛红，当即慌忙改口变了价钱。

吴雍却是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表达他此刻的心情，说她机灵吧，她肯定是没读过书，连孙思邈是前朝之人也不晓得，说她笨吧，她还能拿道听途说来的名字扯虎皮。

“郎君你到底买不买啊，不买我可跑喽，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小丫头这西下瞧瞧，见自己那几个姐姐憋着笑，她当即觉得不对劲。

青幔马车忽的传出环佩轻撞声，最后还是马车中的寿华看不下去了，只以为吴雍是在逗弄那小丫头开心。

寿华掀起半边茜纱帘，阳光顺着银丝掐花步摇淌进她含笑的眸子里，她轻声将那小丫头唤到马车边递给了她三文“揣好了，小心别丢了”。

小丫头捧着三枚天圣通宝愣在原地，铜钱上“天聖通寶”的篆文被汗浸得发亮。

她突然将石臼塞进翠儿怀里，解下腰间绣着忍冬纹的荷包“仙子姐姐，这个赠你！”说罢转身便蹦蹦跳跳走了，路过吴雍身旁又忍不住冲吴雍吐舌扮鬼脸“呆头鹅！”

槐荫下的少女们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惊飞了枝头啄食枸杞子的山雀，吴雍摸着鼻尖转身，正撞见寿华执起荷包轻嗅“是决明子混着夜交藤，安神的好方子”。

“娘子，你看…”吴雍又故作无事顺着鼻尖向上挠挠眉角有些尴尬的回头去看。

却又听得车内遥遥甩出一句“你啊，就是活该”。

日头高悬时分，一行车队九人碾着官道浮尘缓缓前行，又沿着官道行了一段，转过一丛野槐树，忽见道旁茅檐低垂，檐下悬着盏竹篾灯笼，篾条交错编出个歪斜的“香”字。

七八个脚夫围坐在油渍斑驳的方桌前，正捧着粗陶碗啜饮杂肝汤，羊油凝在汤面泛着点点金黄。

晨起至今腹中只进了一碗粟米粥的武丁们喉头滚动，蒸腾的肉香混着葱姜气息首往鼻腔里钻。

吴雍见状轻夹马腹，缰绳一抖便停在茶棚前，他瞥见驾车的来喜发干的嘴唇来回咂巴，便朝着灶台后佝偻的老汉扬声道“劳烦老丈，杂肝汤十碗，时令鲜果切两盘”。

这一声招呼完，话音还未落，那几名年轻的武丁当即眼睛就亮了，连忙滚鞍下马朝着吴雍拱手示意，随后鞍鞯未稳便首接跑到茶棚下寻了个木凳坐了下来。

铁护腕与木桌相撞的闷响惊得脚夫们缩了缩脖子，待瞧见吴雍鞍鞯上鎏金的马镫，又慌忙垂下头，竹箸在粗陶碗里划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