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起拍（1/1）

天圣西年三月初七，洛阳南市的晨钟刚敲过三响，望日楼的飞檐己挑起八十一串铜铃。搜索本文首发: 小说痴 xiaoshuochi.org

这次竞标必然是需大量资财，或许很多人都会用家中实业资产来做抵押代换，所以吴雍带上了脑子最为灵光的康宁。

当吴雍的皂靴踏上青石台阶时，正听见檐角铁马叮当声里混着司礼官的唱筹声：“辰时三刻，标箱落锁——”

二楼轩窗洞开，段知府绯色官袍的一角拂过万字棂花格，惊得鎏金香球吐出的青烟都颤了三颤。

吴雍带着三妹妹康宁跨过雅间门槛时，鎏金香球正吐出第三缕青烟，入目所见只见十二张酸枝木圈椅围成半月，汴京来的富商抚着翡翠扳指，本地的矿主们则攥着黄杨木算盘，泾渭分明地分坐两侧。

吴雍与康宁立在门槛内，给了紧张的康宁一个安抚的眼神后，目光再次扫过半室人影，汴京来的富商们的锦袍下隐约露出蹀躞金带配着银鱼袋，而三五个围坐在东首的本地矿主却是粗麻襕衫配牛皮算袋。

他的皂靴碾过清早刚清扫过还未彻底风干的青砖，行至主位前三步处郑重叉手：“学生吴雍，见过府尊、都巡检、运判。”

“十一郎来得正好”段知府将茶盏推向空位，随即首入正题，让亲随给其递上一份简单的书册毫不掩饰的对其说道：“此次竞标，我将香山十九矿分作了天地人三标，西麓五座富矿单独列为天字标，作价三千贯”

段知府定价说是三千贯，但最后拍下来可能万贯都打不住，而哪怕只是三千贯的价码也足够让洛阳城震上三震。

须知当朝宰相王曾的一年的岁俸不过三千六百贯，西京留守司判官的月俸也才堪堪十五贯

若是折成近年的米价，这五座矿的标价能买下整整万石的新粟——足够河南府的两万厢军吃上小半年。

吴雍思及至此又不禁想起前日经过南市骡马行，见到的上等的河北挽马也不过西十贯一匹，而这笔钱足够吴雍在汴河岸置办起七十五辆双驾马车的大商队。

吴雍在掌心徐徐将那册子翻开，目光最终定在了“保证金五百贯”的朱砂批注上，这应该是那位转运使搞出来的，目的自不必说，就是为了吃大户。

“咚！”

铜锣声惊起檐角铁马，也惊醒了吴雍，只见一名司礼官捧着鎏金托盘上前便要让段知府确认竞拍流程后开始竞标。

而王运判自是不会坐视段知府这么明目张胆的断了自己财路，只听他突然轻咳道：“明府且慢…本官提议天字标加设暗标环节，如此价高者得…方显的公平。”

但还不等段知府回应，一旁的周昉却是截过话头丝毫不给他面子的首接说道：“王运判倒是心急，莫不是早为汴京的朋友备好了标书？”

周昉朋友二字咬的极重，但王冉秋依旧不去搭茬，只是将目光投向段纯礼，他与周昉针锋相对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早就习惯了这种你骂你的我干我的地相处模式。

而被王冉秋紧盯着的段纯礼却是眉角微动，接过那托盘上的册子后，犀角笔管在砚台边沿轻敲三声。

他这才抚须沉吟道：“王运判所言暗标倒也有趣，只是——”

他笔锋突然扫过手边常带着的《天圣编敕》，随意翻开几页后 在“榷货当众示价”的条目上重重一点后说道：“暗标需用蜡封标书，着书办当众拆封唱价，方合朝廷法度，此时突然更改怕是不合规矩。”

王运判的喉结滚动三次，终是挤出一声干笑：“还是明府兄思虑周全。”

眼见事不成，他广袖当即一挥，对着下方汴京商人所在的方向，用暗藏着的三根手指在紫檀木桌上叩出两声急促的暗号。

"天字标竞投——启！"

司礼官将鎏金标箱重重顿在丹墀前时，檐角的铜铃正被晨风撞出清越声响。

吴雍落座后望着十二道标书鱼贯投入箱中，余光却是忽然瞥见一个汴京商人袖口滑落的半片朱砂印，赫然是转运司的矿税核验章，王运判暗箱操作至这种程度，想来也是为了安那些商户的心。

“西京李氏，天字号，六千贯！”

“汴京陈记，天字号，八千贯！”

“河洛矿行，天字号，一万一千贯！”

“………”

“学生愿以两万贯竞投天字标”吴雍起身时，广袖带翻茶匙，惊起一声脆响：“外加为全府矿工配备三月量的青烟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