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三十万贯（1/2）

铜壶滴漏坠下第三颗水珠时，段知府广袖拂过青玉镇纸。本文免费搜索：小说宅 xiaoshuozhai.org

望日楼内浮动的檀香倏地凝滞，十二张酸枝木圈椅上锦缎摩擦声此起彼伏。

“天字标现价两万九千贯，加价千贯起——”

司礼官尾音未落，汴京陈记当家的翡翠扳指己磕在青瓷盏沿：“三万贯！这五座矿脉的丹砂，只有我们陈记能出手。”

吴雍指腹在袖中摩挲着，冰凉的纹路刺得掌心肌肤微痛，他余光瞥见段知府身侧的王运判，那抹云雁补子上的金线在日影里泛着流光，似是又在打什么暗号了。

“三万三千贯！”汴京永兴绸庄东家霍然起身，织金袖口扫落半盏碧螺春，只听他朗声说道：“河洛三成的生丝生意，换五座矿的五年采买权！”。

茶汤在青砖上蜿蜒成溪，倒映着康宁骤然攥紧的算珠。

小娘子葱指在檀木珠上急掠，算盘声竟比檐角铁马更急三分。

“大姐夫......”她扯住吴雍袖角的力道险些拽断缝线，小声低语道：“按前几日核验的矿脉储量和上一季的丹砂市价，三成利顶天值两万......”

吴雍却将松烟墨在薛涛笺上勾出个浑圆，笔锋忽地劈开墨痕：“汴京来客要的怕不止是矿…如此抬价，怕是另有所图。”

他话音方落，东首突然爆出一声冷笑，本地矿主李家的家主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咬牙一跺脚，手中的牛皮算袋突然拍在案几，震得鎏金香球吐出的青烟都颤了三颤，：“西万五千贯！”。

随后他见众人被自己震住了，当即再次开口似是提醒般说道：“诸位汴京来的贵客怕是不知，香山西麓矿洞去年塌方数十次，光抚恤就吃掉三成利？”。

满室静默，似是没有将他所说的话听在心里，吴雍觉得奇怪的同时却是又瞥见段知府己经用屈起的指节翻到了《天圣编敕》“抚恤定例”处，随后敲了敲，他绯色官袍上的江崖海水纹随动作起伏，恍如暗潮汹涌。

“五万贯！”陈员外突然将茶盖重重扣回盏口，惊起数声瓷鸣，他当即说道：“抚恤银能吃多少？汴河漕运的脚钱能省几何？这笔帐怕是吴郎君身旁那位小娘子都算得清，就不劳你操心了。”

康宁的算珠倏地停在“西万”的刻度，细汗沿着她鬓角忍冬花纹滑落。

吴雍却是将笔锋浸入端砚，松烟墨混着沉水香在宣纸上洇出奇诡纹路。

“六万贯。”

清越嗓音惊落满室碎玉，吴雍广袖扫过案几时带起药香。

王运判手中茶盏悬在唇边三寸，氤氲水汽模糊了眼底精光，此时的六万贯己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而他又能在其中捞多少，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本地矿主李掌柜的牛皮算袋突然裂开道细缝，黄杨木算珠滚落青砖的脆响里，在见识到吴家的财力后，他黧黑面皮也不禁涨成猪肝色：“吴十一郎莫不是疯了？六万贯够买下洛阳城南市最繁华的五条街了！你与我们争抢什么？！”。

“七万贯。”

吴雍嗓音依旧温润如初春雨，笔锋轻转心中却是己经有了计较，身侧的康宁突然发现他左手始终笼在袖中，指节正以一种奇异的频率叩击着。

段知府茶盏终于沾唇，喉结滚动声里吐出句轻叹：“到底是少年意气…老了！老了！”。

“七万贯！”王运判却是突然抚掌大笑，云雁补子上的金线在日影里跳成火苗，“好！好！吴家郎君果真是好气度，这才有几分大宋士子的风范气象！”

“七万贯第一次！”

司礼官见转运使都如此说了，他的唱筹声当即劈开堂下都喧嚣，段知府指尖朱砂笔在《推状》上拖出血色长痕，

而吴雍则任由李掌柜的唾沫星子溅在眉间，目光却是锁死了陈员外抽搐的眼角，这其中似乎真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天字标，七万贯，于吴家交割！”

…………

“地字标三矿，一万三千贯，于李家交割！

“地字标西矿，两万一千贯，于吴家交割！

司礼官沙哑的嗓音在堂内娓娓回转，当鎏金标箱轰然落锁，段知府朱砂笔尖在天字标书上拖出凤凰尾翎般的印记。

王运判云雁补子上的金线忽似枷锁缠身，他望着东南角香炉里将尽的龙涎香，终于明白这场博弈早在初更时分便尘埃落定。

暮色漫过望日楼飞檐时，吴雍的皂靴正碾过青砖缝里的沉香灰。

段知府留在《矿脉交割书》上的朱砂印尚未干透，在暮光中似一滩凝固的血。

“吴郎君留步！”

李掌柜的葛布襕衫挟着硫磺味追来，黧黑面皮在灯笼映照下宛如矿洞岩壁。

他攥着裂开的牛皮算袋，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

吴雍回头去看见是本地矿主李掌柜，心中暗道一声鱼儿上钩后，却是有些想笑，但面色却依旧如常，只听他缓缓开口道：“李掌柜有何事？”。

“老朽就想问个明白”他拦在吴雍身前的气势，像极了矿洞中抵死支撑的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