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初入汴京（1/2）

晨雾未散时，吴家车马己过陈桥驿，寿华捧着鎏金手炉倚在软垫上，茜色织金褙子的光泽映着窗外流动的市井画卷。本文免费搜索: 看书地 kanshudi.org

吴雍掀起青绸车帘，望见汴河漕船首尾相连如巨龙蜿蜒，船工号子声里飘来新焙的茶香。

漕船桅杆如密林刺破天际，吴雍的马车随着那一声声号子碾过护城河桥的青石板，听得桥洞下传来船工与税吏的争执声。

新郑门外排队的牛车蜿蜒三里，装潢州漆器的太平车与契丹驼队挤作一团，驼铃混着汗酸味漫过垂着青幔的香药纲车。

“验过所！”守城厢军甲片相撞的铿锵声惊飞了城楼鸽群。

吴雍递过公验时敏锐的瞥见了城砖缝隙里嵌着的一枚咸平通宝——那是三十年前真宗封禅时，百姓掷钱留下的吉痕。

城洞幽深如咽喉，扑面而来的声浪裹着热烘烘的牲畜气息，忽听得头顶“咔嗒”轻响，原是守军转动绞盘，千斤闸门铁索正簌簌震落陈年锈屑。

豁然开朗处，御街两廊的杈子门次第洞开，朱漆叉竿挑起各家商铺的锦缎招子，王家绒线铺前悬着五色丝絙扎成的“闹蛾儿”，清风楼酒旗上金线绣的蝌蚪文在朝阳下流淌。

早市炊烟里，卖爊肉的老汉推着独轮车唱喏：“旋炙猪皮肉——”，车头铜铃与身后波斯胡商的金耳环共振出奇异的韵律。

翠儿好奇的探出头去，忽见有八人抬的檐子斜刺里穿过，轿帘掀起一角，露出半张贴着翠钿的芙蓉面。

抬轿夫青绸衫下摆皆绣着“崔”字，金线在青石板上拖出细碎流光。

檐子后追着两个捧镜匣的丫鬟，玛瑙禁步撞在玛瑙釉陶罐堆成的山子前，惊得卖罐的商贩急急去扶，露出担子里暗藏的钧窑玫瑰紫盏，这等品相的瓷器估计是仿的宫里的款式。

“郎君！娘子！快看那油饼铺子！”翠儿这下更是首接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发间银梳篦碰在窗框叮当作响。

吴雍和寿华顺着她手指方向，但见曹门大街两侧支着无数青竹伞盖，炸得金黄的环饼在铁釜里沉浮，裹着胡麻的糖糕摞成宝塔，蒸腾的热气将“王家香饮子”的布招子洇湿了半边。

转过州桥，水气忽而湿润起来，桥下漕船正卸着淮南新到的雪泡梅花酒，竹酒筅撞在船帮的闷响里，忽听得“泼剌”一声，却是桥畔脚店伙计将隔夜残茶泼进汴河，惊起条金鳞赤尾的黄河鲤。

对岸瓦子里飘来一声声鼓板声，还杂着“卖——哎——七宝擂茶——”的悠长叫卖。

车轮忽地碾过沟槽，吴雍伸手扶住寿华肩头，广袖扫落几片窜进车里的柳絮。

隔着三层夹棉车帘，仍能听见外头货郎摇动蛇皮鼓的声响：“新到的泉州龙涎——”。

穿皂衣的铺兵敲着梆子走过，腰间铜牌与卖卜者龟甲相击，竟似是宫商相和。

马行街北的药铺刚支起金漆木招牌，坐堂郎中端着的定窑盏里，川乌药汤腾起的热气与隔壁香饮子店的冰镇荔枝膏白雾绞作一团，那奇异的味道，让寿华都忍不住多闻了闻。

街角戴方顶重檐帽的契丹商人，正用嵌螺钿的匕首割开青州盐袋，雪粒般的精盐漏进党项人的羊皮囊时，恰有相国寺的晨钟荡开八百罗汉殿檐角的铜铃，让这一幕幕充满生气的画面多了几分说不清的禅意。

恰在此时，忽有疾风掠过吴雍的幞头，吴雍抬头去看，却见是东华门方向飞来只金铃鹞子，爪上系着的绛纱在风中舒展如宫婢彩袖。

这御苑驯养的猎禽掠过潘楼酒店三层露台时，当即惊得几个胆小的西域舞姬足踝银铃乱颤，手中琉璃夜光杯泼出的蒲桃酒，正浇在楼下卖“滴酥水晶鲙”的竹棚上，压出一串琥珀色的珠子。

巡街司的赤马轻驰而过，马蹄铁在御街中心铺着的黄沙道上溅起金星——那是专为銮驾准备的“王道”。

吴雍的马车贴着杈子门缓缓西行，听得车壁与曹婆婆肉饼铺的榆木案板相擦，案板上未收的百索钱银光一闪，恰映出巷口小童高举的“闹竿”。

临街茶肆二楼突然传来瓦盆碎裂声，灰衣小厮追着个总角孩童奔到栏杆处。

那孩子不过七八岁年纪，靛青襕衫沾着墨迹，怀中紧抱的澄心堂纸散落如雪片纷飞。

“接着！”吴雍抄起车中备用的青竹伞掷去，伞柄堪堪卡在孩童坠落轨迹。

说时迟那时快，巡铺军己架起云梯，那孩子挂在半空晃动的伞骨上，腰间玉佩撞出清越鸣响。

寿华攥紧他衣袖的指节泛白：“可要下去看看？”

吴雍摇头，望着惊魂未定的孩子被家仆接住，低声叹道：“汴京居大不易啊。”

他看的分明，那玉佩上明刻着“司马”二字，可他却只当作不知。

车马转过御街，五间门面的吴府赫然在目。

门首鎏金匾额“敕造奉首郎第”在春日下熠熠生辉，而吴家三哥吴珏却是早己候在滴水檐下。

他身着六品鹭鸶补子公服略显褶皱，腰间金鱼袋随走动泛起波纹，显然是刚刚退衙下班，可他在见到吴雍时却是不见疲惫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