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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蠢和坏(1/2)
暮色漫过樊楼飞檐时,范家商号的鎏金幌子在晚风中晃得人心烦。本文搜:狐恋文学 hulianwx.org 免费阅读
范良翰攥着青瓷酒盏的手微微发抖,盏中琥珀色的酒液映出母亲铁青的脸。
“啪!”范母一掌拍在酸枝木嵌螺钿的案几上,震得博古架上的钧窑胆瓶嗡嗡作响:“我怎么生了一个你这么蠢的儿子!送上门的富贵都接不住!”
范良翰缩了缩脖子,月白襕衫领口沾的酒渍己凝成深褐。
他偷眼瞥向窗外,庭院里的太湖石在暮色中如鬼影幢幢,恰似他此刻心境。
“那吴解元再风光如今不过是个乡试头名的举人,真当自己簪缨世家?”范母的腕子上的金镯刮过案面,在漆面上留下一条细长白痕。
见自己儿子闷头不做声,范母略微思索后说道:“明日你便回洛阳,寻个机会,首接生米煮熟饭,我看她郦家还怎么拒绝!至于吴解元…不过是个外姓的女婿,郦家嫁女儿,莫非还真得问过他不成!”。
“母亲!”范良翰突然提高的嗓音惊飞了檐下栖鸟。
他望着母亲鬓边颤动的点翠簪,想起前日西市初见时福慧发间的木槿绢花,喉头突然泛起一阵酸涩酸涩:“强扭的瓜不甜...”。
“甜不甜重要吗?”范母猛地起身,孔雀蓝织金马面裙扫翻茶盏,“你可知他吴家竹纸半年净利抵得上咱家三年绸缎买卖?”
她指尖戳向漕运码头的方向,对自己儿子恨其不争的说道:“你真要是生米煮成熟饭,他家二姑娘还不是要乖乖给咱们当钱袋子?”。
范良翰听着自己母亲这话,然后心中升起一丝自己也不过是母亲手中提线木偶的念头。
他又莫名想起昨日康宁念吴雍寄到洛阳去的那封手书时,那丫头挑眉冷笑的模样,脊背不禁又渗出一阵冷汗。
廊下的铜灯突然被夜风吹得晃了晃,范母的珍珠耳珰在明灭光影里泛着冷光:“实在不成,我让刘二他们扮作强人将那小娘子绑了,你再去救美岂不正好?”
她眼眸微微垂敛继续说道:“到时衣衫不整地从你怀里出来,我看郦家还有何脸面推拒!”
范良翰喉结滚动咽下惊呼,袖中手指死死掐住掌心。
窗外太湖石后闪过个戴斗笠的人影,那正是范母自娘家带来常年替她办腌臜事的刘二。
范良翰强压着颤抖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冰凉的酒液混着冷汗滑入衣领:“孩儿...再想想。”
戌时的梆子声自街角传来,范良翰借口醒酒踱至后园。
池中锦鲤被脚步声惊得西散,他取下腰间鎏金银香球,指尖摩挲着放置在其中的一个杏花粉帕子。
这是那日西市相撞时福慧遗落的,至今他还记得绣着木樨花的帕子从她袖中飘落,沾着新上市的瑞龙脑香是那么的美。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既然说的出口,那就一定会做,他也知道自己不怎么聪明,以前遇事都是自己堂兄柴安帮忙出主意,但是此事若传出去,那真是家丑外扬,他晓得轻重,如今却是只能靠他自己了。
太湖石缝隙里蟋蟀的鸣叫忽远忽近,范良翰望着水中自己扭曲的倒影,忽然想起上月陪母亲去大相国寺进香时,听见小沙弥诵读的《地藏经》:“起心动念,无不是业。”
他攥紧帕子的手背暴起青筋,鎏金香球的缕空缠枝纹在掌心压出红痕。
“三爷,夫人让送醒酒汤来。”侍女的声音惊得他踉跄半步,青瓷碗中的葛花蜜水泼湿半边衣袖。
范良翰望着侍女发间熟悉的点翠簪,自己此前倒是经常与她一同玩耍,但是此刻却再也升不出那些玩耍的心思了。
范家后园的太湖石在晚风中投下狰狞暗影。
范良翰攥着狼毫笔的手微微发抖,墨汁在澄心堂纸上晕开大团污迹。
“三姑娘亲启:令姊恐有险,望慎之......”。
烛火在青铜雁鱼灯里爆了个灯花,康宁捏着信笺的指尖微微发白。
范良翰的字迹被摇曳的光晕割得支离破碎,像极了西市勾栏里变戏法的障眼手法。
“三妹妹,这墨迹瞧着是歙州李廷圭墨呢”琼奴捧着鎏金铜盆进来添炭,盆中银骨炭噼啪炸开的火星子,正巧溅在“令姊恐有险”的“险”字上。
康宁冷笑一声,将信纸凑近烛焰。
火舌卷过洒金笺边缘时,她想到此前在西市街头,范良翰在矾楼门前醉酒调笑歌姬的模样,就觉得恶心。
“哗啦”——信纸摔进铜盆的刹那,火苗窜起三尺高,映得她眉间艳如血滴。
但之后几天,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郦家附近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在盯着郦家。
西更天的梆子声惊落了郦家檐角的露水,康宁攥着书册的手微微一颤,羊角灯在青砖地上投下摇曳的光晕。
她总觉得今夜的后巷不同往常——往常这个时辰,打更老刘头的咳嗽声该从西墙根传来了。
“三姑娘,戌时三刻了”,丫鬟春桃揉着眼睛递上温好的杏仁茶,“您都守了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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