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日渐安好（2/2）

他提笔时，战火暂熄。墨水瓶下压着刚收到的调令，鲜红的印泥像极了沈祺之恼他时眼尾的薄红。

笔尖在"醋坛子"三个字上顿了顿，眼前浮现出离府前夜，沈祺之咬着他肩头含糊抱怨"军中多美人"的模样，齿痕至今还烙在他记忆里。

"……待归家那日，必先褪了这身硝烟味的军装，任你查验每一道伤疤。

若寻见半分别人的胭脂印，许你用那支紫毫笔在我背上抄完《贞观政要》……"

写到此处，帐篷外忽然传来欢呼声。东方作云掀帘望去，只见炊事班的老赵举着刚收到的家书，正被一群士兵围着起哄。

不知谁吹了声口哨，惊飞了栖在残垣上的麻雀。

"……昨夜清点弹药时，在左胸口袋摸到你给的平安符。黄纸红字都磨淡了，偏你的名字越磨越亮……"

落款时，他故意在"作云"二字旁按了个指印，宛如私章。

信纸折成方胜状，又拈了朵战地早开的野荠菜花夹在其中——去年沈祺之曾抱怨，说玉城的春总来得太迟。

当传令兵接过这封沉甸甸的信时，东方作云忽然唤住他："告诉后勤部，我那件呢子大衣该找出来了。"

（信笺暗纹里藏着未写完的句子：若归来时你瘦了，定要......墨迹在此处戛然而止，仿佛执笔人突然被揽入某个怀抱）

……

老周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举着一封电报："沈先生！军部急电！"

沈祺之手中的笔"啪"地掉在纸上。这年头，前线来电不是捷报就是……

他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阵发黑，却硬撑着撕开封口。电报纸上只有寥寥数字：

[我军大捷 不日凯旋 安好勿念 云]

"是将军！将军要回来了！"老周看清内容后喜极而泣。

沈祺之怔怔站着，忽然觉得胸口那块压了整整一冬的大石轰然碎裂。

他低头看着信纸上未写完的调侃，将墨迹晕染成一朵小小的花。

窗外，檐下的冰棱又断了一根，"叮"地一声坠在青石板上，像是一颗终于落定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