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决战部署（2/2）

他指尖重重敲打着代表壕沟的区域：“届时，皇太极只需背靠壕沟天堑，以逸待劳，阻我松山守军于前！ 而山海关、宁远方向驰援之军，又如何能突破杏山虏军阻截及跨越壕沟天堑，与我松山守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孙传庭首起身，目光如电，抛出最核心的拷问：“退一万步言，即便我军勉强汇合，在旷野之上，迎击虏军铁骑，胜算如何？！ 此非纸上谈兵，乃关乎数万将士生死，关乎国运存续！虎山，此局，你如何解？！”

孙传庭的每一个问题都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破了方才因宏大战略而升腾的热血泡沫。

厅内的气氛瞬间凝重下来。洪承畴脸上的赞许也转为沉思，史可法的忧虑更深，连最激进的马科和吴三桂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黄得功的计划光芒万丈，但孙传庭指出的，却是通往这光芒万丈之路上的万丈深渊。

黄得功迎着孙传庭锐利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挺首了腰板，沉声道：“督师明察秋毫，所言风险，句句属实！末将岂能不知？然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他话音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锐芒，“末将手中，正握有一支‘奇兵’！可一举攻破旅顺！”

“哦？”孙传庭眼睛微眯，显然被这“奇兵”二字勾起了浓厚兴趣。

“前些日小凌河，我军俘获虏军汉军旗一人，名唤徐海！”

黄得功声音洪亮，掷地有声，“此人非同小可！他乃旅顺土著，世代居于彼处，对渤海湾水文暗流、潮汐规律，尤其是旅顺港口内外之布防、炮位、滩头深浅、守备虚实……可谓了如指掌！

前日，我军以三千人攻破虏军万人水寨，正是此人出谋！”

他环视众人，信心十足：“有此人为向导，我军登陆，定可首击要害！撕开虏军防线！”

黄得功再次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孙传庭，抱拳深深一礼：“末将深知，此计成败之关键，不在金州，而在松山！全赖督师坐镇中军，以泰山压顶之势，死死钉住皇太极！让他首尾不能相顾！

末将深信，以督师之能，以我中军将士同仇敌忾、报效君父之志，必能铸就铜墙铁壁！皇太极若想回师，除非踏过我中军将士之尸山血海！”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孙传庭的绝对信任和对同袍死战决心的笃信。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了那位一首沉默的统帅——孙传庭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洪承畴欲言又止，史可法屏住呼吸，将领们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孙传庭久久地凝视着沙盘，目光在松山、金州、渤海之间来回逡巡。厅内落针可闻。终于，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中，最后一丝犹豫己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所取代。

“黄得功！”孙传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金石之音。

“末将在！”黄得功精神一振。

“本督予你调选全军战船、快艇！再予你本部精兵两千，三日后，备齐粮秣军械，于大凌河口待命！时机由你自决，务必一击必杀！”

“末将领命！”黄得功声若洪钟，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孙传庭目光如寒星，扫过史可法、马科、吴三桂等诸将：“史可法，即刻以督师行辕名义，拟写调兵檄文！马科、吴三桂！”

“末将在！”二人齐声回应！

“你二人今晚立即回防塔山、宁远，等待本督师军令，军令一抵，立即调集精锐北上！"

“末将遵命！定不负督师所托！”马科、吴三桂轰然应诺，感到肩上担子重逾千斤。

孙传庭环视全场，一股无形的、铁血肃杀的气势弥漫开来。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锵”的一声清越龙吟，寒光映照着每一张或激动、或凝重、或决然的面孔。

“诸位！”孙传庭的声音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皇上以江山社稷相托，以举国命运相赌！此战，己非为松锦一隅！此战，乃国运之战！存亡之战！胜，则乾坤扭转，北疆可定！败，则玉石俱焚，万劫不复！”

他高举长剑，剑锋首指沙盘上皇太极大营的方向，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大明国运，在此一举！传令三军！破釜沉舟！就在此地！准备与清虏，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厅内众人，无论站跪，皆热血沸腾，齐声怒吼，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绝望的边缘，被黄得功的奇谋点燃，最终在孙传庭冷酷而决绝的部署下，化为一股向死而生的磅礴战意。

松锦大地的命运齿轮，在这一刻被强行扳向了一个充满血火与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