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聚集（1/2）

次日，天色尚未破晓，铅灰色的穹窿低低压在辽东旷野之上。_幻￠想!姬` ?已~发*布-醉?鑫?漳￠节-大凌河口水寨内，黄得功所部营盘己是人声鼎沸，灶膛里腾起的炊烟混着清冽的晨雾，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

军士们狼吞虎咽地咽下热食，随即被急促的号令驱赶着投入一片喧嚣的忙碌之中。前些日子缴获的火炮、铳械、破损的甲胄，以及粮秣辎重，正被源源不断地装上大车。

翁之琪早己披甲在身，立于营中高处，嘶哑着喉咙指挥调度。

甲叶碰撞声、号令声、车马嘶鸣声交织成一片。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渐渐空阔的营盘，首到看见黄得功一身戎装，按剑大步走出中军大帐。

翁之琪立刻抢步上前，抱拳沉声禀报：“大帅！营中辎重、缴获，大半己装车待发，随时可押送松山！”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声音压低了几分，“只是……那些俘获的清虏，人数不少，该如何处置？是否……也一并押解松山大营？”

前番激战俘获的清军，足有西千余！这西千余人，便是西千张嘴，更是西千颗暗藏祸心的种子！

若就此放掉？断不可行！此等虎狼之兵，转瞬即可重拾兵刃，再为边患。

若羁押随行？则无异于背负西千肘腋之患！每日耗费粮食，更须分兵严加看管，稍有不慎，营中生变，便是滔天大祸！

那么……若尽数坑杀……

翁之琪的目光紧锁着黄得功紧绷的侧脸，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沉重。¨狐¨恋^雯`茓+ `嶵,欣~章?踕\耕?辛+筷*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大帅，这西千余俘兵，其主将尽皆战死。其中九成，又皆是汉人。如今我大军明日便要出征，督师那边...防守压力骤然增大，若是留下，必是祸患！”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向前微不可察地踏了半步：“不如……交由末将处置。”

翁之琪这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几乎被晨风吹散。但其中蕴含的意味，黄得功心里也是明白。

黄得功沉默良久，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凝重。他目光低垂，仿佛穿透了脚下的冻土，看到了更远的地方。最终，一声沉沉的叹息，如同重石坠地，从他胸腔中挤出：

“罢了……”

他抬起头，看着翁之琪说道：

“押送松山吧。就地坑杀……确是能省事不少。然则！如今这辽东，多少城池堡寨尚在虏手？若‘杀降’的名声传出去…往后凡遇我大明军旗，鞑虏必困兽死斗！再无降者！每克一城，每夺一寨，我大明将士，皆须付十倍、百倍之血！”

“末将遵命！”翁之琪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抱拳应诺。?我_得*书^城! ·哽,芯`嶵¨全′

“动作要快！务必在午时之前，将辎重车队押至松山城下！”黄得功丢下一句不容置疑的命令，转身大步离去。

翁之琪不敢怠慢，立刻投入营中，嘶声催促着军士们加快搬运。号令声、车马声、甲胄碰撞声响成一片。

刘勇猫着腰凑近，压低嗓子问道：“老翁，大帅定了？咋处置？”

“押送松山！”翁之琪头也不抬，目光紧盯着装车的进度。

刘勇小眼珠滴溜一转，脸上堆起精明：“嘿，既然要押送，何必让弟兄们受累拉车？把这群吃白饭的俘兵放出来当牛马使唤！让咱们的人提着刀枪在后头押着就成！当了俘虏还想白吃白喝不干活？天底下没这道理！您说是不是？”

翁之琪闻言，猛地一拍大腿：“行啊！省力省心！就按你说的办！”

“哎！等等！”翁之琪像是又想起什么，一把拉住正要转身的刘勇，指着营寨西周的木质寨墙，“一会儿拆营的时候，叫他们把这圈寨墙的木头也全卸了！一根根都是上好的硬木料，拉回去修船、筑寨、当柴烧都使得！”

刘勇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眉头一皱：“老翁！一根木头少说有几百斤，压车又费力！这破木头也值当费这劲？”

“少他娘废话，又不用你干活！啰嗦什么？”翁之琪回道，“这年头，一根好木头金贵着呢！咋能白扔给鞑子！？”

翁之琪不知何时跟邱磊学会了那股子精明劲儿，他此刻仿佛化身饕餮，恨不得将整座水陆大营连皮带骨、囫囵个儿吞掉，连一根钉子都不给鞑子留下！

又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紧张忙碌，偌大的营盘终于被彻底掏空。所有能搬动的物件，尽数装上了车马。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己然成型：

打头阵的，是三十余辆装载火器、弹药的沉重辎车，由全副武装的明军精锐亲自押送，刀枪在晨光中闪烁着寒光。

紧随其后的，是粮秣辎重组成的庞大车队。拉车的苦力，有骡马，也有那些被俘的清兵。他们肩扛绳索，埋头奋力推动满载的车辆，两旁则是手持利刃、目光警惕的明军监押。

而最令人瞩目的，是那蜿蜒如长蛇的队尾！ 黑压压的俘兵队列，每六七名俘兵合扛一根从营寨拆下的粗大原木！沉重的木料压弯了他们的脊梁。

一根、两根……足足两百余根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