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莫回头（1/3）

第一声啼哭，像把生锈的钝刀，猛地劈开了野鸭滩沉闷的夜。-零·点\墈?书* `追^蕞*歆?璋+结/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初临人世的蛮横，穿透草寮单薄的泥墙，首首撞进外面两个男人的耳朵里。

王晦钝僵在门边，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抠着粗糙的门框，指节泛白。那声啼哭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他脑子里那片被血与火反复灼烧过的混沌之地。

弟弟王卑蝼被数把柴刀砍得支离破碎的躯体、儿子王麦芒折断扭曲的腿、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尸首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无数破碎狰狞的画面瞬间翻涌上来，几乎将他溺毙。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闷哼，身体晃了晃，全靠门框撑着才没倒下。

草寮里，油灯昏黄摇曳的光将人影投在墙上，放大、扭曲。产婆沾满血污的手终于将那个湿漉漉、皱巴巴的小肉团倒提起来，在脚心拍了两下。那响亮的哭声便是对这人世最原始的宣告。

“是个带把儿的！”产婆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讨好，她熟练地剪断脐带，用温水匆匆擦洗掉婴儿身上的胎脂和血迹，裹进一块半旧的红布里，递给蜷缩在草席上、脸色惨白如纸的柳絮儿。

柳絮儿颤抖着手接过，那团温热而脆弱的生命沉甸甸地压在她臂弯里。她低头看着，婴儿紧闭着眼，小脸皱成一团，稀疏的胎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痂。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掠过她眼底，快得像是错觉，随即被更深的疲惫覆盖。

草寮的门被一股大力推开，吱呀呻吟着撞在墙上。夜风裹挟着水汽和芦苇腐败的腥气猛灌进来，吹得油灯火苗剧烈跳动，墙上巨大的人影也随之狂舞。

王污蠖站在门口。他没看柳絮儿，浑浊的眼珠像两口枯井，径首落在产婆身上，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出去。”

产婆被他身上那股无形的阴冷气息激得打了个哆嗦，不敢多言，胡乱擦了把手，低着头，几乎是贴着墙根溜了出去。

门被王晦钝从外面带上，隔绝了夜色，也隔绝了野鸭滩的虫鸣水声。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婴儿断续的啼哭、柳絮儿压抑的喘息，以及王污蠖身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阴寒死气。~优+品*小-税~旺* ′追?蕞?新+璋-洁,那死气如同冰冷的藤蔓，无声地缠绕着油灯微弱的光，让草寮内的温度骤降了几分。

王污蠖一步步挪到草席边。他佝偻着背，每一步都像踩在烂泥深处，缓慢而沉重。他在柳絮儿面前停下，枯树皮般的脸在油灯下显得沟壑纵横，深陷的眼窝里，那两点幽光死死锁定了襁褓中的婴儿。

他伸出右手。那手枯瘦如鹰爪，指关节粗大变形，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河泥和深褐色的、不知名的污垢。他悬在那颗覆着稀疏胎发和血痂的小脑袋上方，微微颤抖着。这一次，他的目标异常明确——婴儿柔软、尚未闭合的囟门。

枯瘦的食指，指甲尖利发黑，指尖骤然凝聚起一点幽暗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光，那是高度凝练的、属于五鬼树的精纯阴煞死气！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猛地刺向婴儿头顶那微微搏动的柔软之处！

“啊——！”柳絮儿惊骇欲绝，下意识地想护住孩子，却被一股无形的阴寒气息死死压制，动弹不得。

王污蠖的指尖并未真正刺入血肉，而是悬停在囟门上方毫厘之处。那点幽暗的微光如同活物，顺着婴儿囟门那细微的搏动，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去。伴随着这渗透，王污蠖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沙哑、充满邪异的韵律，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钩子，将识海中那五棵鬼树扭曲盘结的功法本源强行抽取、凝练！

婴儿的啼哭瞬间变成了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小小的身体在襁褓中疯狂地扭动、痉挛，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虫子在游走、钻探！原本健康的红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泛起一层诡异的青灰色。柳絮儿心如刀绞，泪流满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怀中骨肉承受这非人的痛苦。

王污蠖枯槁的脸上毫无波澜，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他的指尖稳稳悬停，引导着那蕴含了五鬼树开识海的功法烙印，强行刻印在婴儿初生的、毫无防备的识海最深处。那烙印并非文字，而是一种纯粹意志与阴煞规则的凝结，如同五棵扭曲鬼树的种子，深埋进这幼小的灵魂土壤，只待将来生根发芽。!l~a\n^l^a*n`x^s...c!o+m~

过程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又似乎只有一瞬。

当王污蠖枯瘦的手指终于离开婴儿头顶时，那点幽暗微光彻底消失。婴儿的尖叫戛然而止，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瘫软下去。皮肤上的青灰色并未完全消退，呼吸也变得微弱而冰冷。

王污蠖枯井般的眼睛扫过婴儿的面孔，又落在柳絮儿那张被恐惧的脸上。他嘶哑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冰渣子摩擦：

“带他走。”

他顿了顿，枯井般的眼中毫无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决绝。他粗暴地将那襁褓中的婴儿塞回柳絮儿颤抖的臂弯。

“莫回头。”

柳絮儿看着怀中如同死去般的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