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顺子染病（1/1）

顺子滚烫的额头抵着巧珍的脖颈，孩子身上的水疱己经连成一片，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骇人的白光。-卡?卡_小,说·网* *免^费`阅.读_巧珍攥着搪瓷碗的手发颤，碗里的温水倒映着儿子苍白的脸。

"走什么走！"王刚一脚踹翻门帘，酒气混着汗臭扑面而来，"集市今天人多，你敢耽误卖白菜，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顺子在发高烧......"巧珍后退半步，后背抵着冰凉的土墙，"村长说邻村好多孩子都送县医院了，再不去......"

"晦气玩意儿！"王刚的巴掌擦着她耳畔落下，重重拍在门板上，"不就是出疹子？喝碗姜汤发发汗就好，老子小时候......"

"可是大夫说......"

"大夫大夫！"王刚抄起墙角的扁担，"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男人？现在就去推车！"扁担重重砸在顺子的小布鞋上，孩子被吓得剧烈咳嗽，震得水疱渗出淡黄色的黏液。,?·比@奇o?中~文ˉ网￥t- ;?免2￡费¨@阅*?读?￥

巧珍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卡住。她低头看着顺子青紫的嘴唇，又望向窗外明晃晃的日头。村口老槐树下，传来李婶哭嚎着找大夫的声音，混着孩子嘶哑的啼哭声。

"妈......"顺子虚弱地抓住她的衣角，"我疼......"

王刚己经拽着她往门外拖，麻绳勒在手腕上生疼。巧珍踉跄着被推出门槛，最后一眼看见顺子蜷缩在炕上的小小身影，像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枯叶。集市的喧闹声远远传来，她却觉得自己正坠入比黑夜更浓稠的深渊。

集市的喧闹声渐渐稀薄，巧珍攥着没卖完的白菜往家跑，布鞋在碎石路上磨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可再长也追不上心底翻涌的不安。

推开院门时，血腥味混着中药的苦涩扑面而来。!幻,想!姬· ￠最*新`章?节*更~新¨快·巧珍的竹篮"啪嗒"掉在地上，白菜滚进泥里。堂屋门槛上还沾着呕吐物，顺子的小布鞋孤零零地歪在墙角。

"顺子！"她跌跌撞撞冲进里屋，炕头上蜷缩着一团小小的身影。孩子的嘴唇发紫，身上的水疱己经溃烂，渗出腥臭的脓血。王刚瘫在八仙桌旁，空酒壶滚落在地，脸上还沾着干涸的呕吐物。

"你干了什么！"巧珍扑到炕前，抓住顺子滚烫的小手。孩子睫毛颤动，艰难地睁开眼，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发......发了一夜的烧......"王刚打着酒嗝，舌头都捋不首，"死不了......"

巧珍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顺子破旧的枕头上。她突然想起藏在炕洞深处的私房钱匣子，想起答应过孩子要带他去县城。可此刻，顺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妈......"顺子突然抓住她的手指，力气轻得像片羽毛，"我疼......"

这句话像把生锈的刀，剜得巧珍五脏六腑都在抽搐。她把孩子紧紧搂进怀里，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窗外，暮色彻底笼罩了村庄，而顺子的体温，正在她怀中一点点消散。

北风卷着细雪往衣领里灌，巧珍的布鞋早被泥浆浸透。顺子滚烫的身体压在背上，呼出的气在她脖颈凝成霜花。"坚持住，顺子......"她的声音被风撕碎，指甲深深掐进孩子绵软的小腿，想从这具正在变冷的躯体里逼出一丝回应。

"大夫！救命啊！"破庙的檐角刺破夜空时，巧珍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怀里的孩子突然往下滑，她伸手去捞，却摸到一片冰凉的脸——顺子的眼睛半睁着，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

"顺子？"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手指颤抖着探向孩子的鼻息。庙门吱呀推开，老村医举着油灯冲出来，昏黄的光晕里，顺子溃烂的水疱泛着诡异的光。

"来晚了......"村医的叹息混着油灯爆响，"这水痘拖成这样......"

"不可能！"巧珍突然尖叫，雪花落进她大张的嘴里，"他早上还说疼......还抓着我的手......"她疯狂摇晃怀里的躯体，顺子的脑袋无力地垂向一侧，额角蹭过她结着冰碴的发丝。

远处传来零星的爆竹声，新年的气息飘进破庙。巧珍突然安静下来，轻轻擦去孩子脸上的泥污。顺子的睫毛还保持着颤动的弧度，像随时会扑棱着飞起来的蝴蝶。"是妈不好......"她把脸埋进那具逐渐僵硬的小身子，"妈带你回家，咱们再也不去县城了......"

风雪越发肆虐，庙门外的老槐树在风中呜咽。巧珍背起孩子往回走，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就像这个小小的生命，从未来得及在人间留下半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