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无助的巧珍（1/1）

昏暗的灯泡在堂屋摇晃，巧珍攥着围裙的手指节发白。*兰,兰￠文?学￠ ′更_新?最+快·顺子的遗照还摆在八仙桌上，黑框里儿子红扑扑的脸蛋刺得她眼眶生疼。

“扫把星！”王刚踹翻竹凳的声响惊得老母鸡扑棱着翅膀窜出门，“自从你进了王家的门，先是难产差点要了我儿子半条命，现在连孙子都守不住！”他脖颈青筋暴起，浑浊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

灶台边，婆婆颤巍巍往旱烟锅里塞着烟丝，火星子随着她佝偻的脊背一明一灭：“好端端的孩子，说没就没了......”烟杆“咚”地杵在砖地上，“巧珍啊，你也二十好几的人了，总不能让王家断了香火。\5′4^看+书/ ¨无*错-内^容?”

巧珍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

“下个月就去医院检查。”王刚扯过八仙桌上的抹布狠狠甩在墙上，“要是怀不上，或者是丫头片子......”他逼近两步，酒气混着烟味喷在巧珍脸上，“我王家可养不起吃闲饭的！”

婆婆拄着拐杖挪到巧珍跟前，布满老年斑的手搭上她肩头：“听娘的话，再生个儿子，往后在村里腰杆子也能挺首些。”话音未落，隔壁传来小孙女的啼哭，那声音穿过潮湿的夜幕，像把钝刀割着巧珍的心。\萝￠拉?小~说\ ?已!发/布′最￠新¨章?节.

巧珍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土砖墙。月光从木窗棂漏进来，在遗照上投下蛛网似的阴影。她望着相框里永远停在6岁的顺子，突然想起儿子临走前攥着的满分试卷，眼泪终于决堤。

竹篮里的鸡蛋还带着余温，在山路颠簸中相互碰撞出细碎声响。巧珍攥着汗湿的篮柄拐进熟悉的青石板巷，望见自家斑驳的木门时，心跳却莫名加快。

"哟，稀客啊！"大嫂王桂芳斜倚在门槛上嗑瓜子，碎壳"噗"地吐在巧珍脚边，"王家少奶奶舍得回穷娘家了？"

母亲正蹲在屋檐下择菜，枯黄的手指猛地僵住。巧珍强挤出笑："娘，我带了新收的鸡蛋......"

"拿回去！"母亲突然将菜筐掀翻，豆角滚落在泥地里，"你还有脸回来？王家满村嚷嚷要休妻，当我们是聋子？"

巧珍的手一松，竹篮重重砸在地上。蛋清混着碎壳漫过鞋面，腥气首钻鼻腔。她盯着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喉咙发紧："顺子没了，他们要我生二胎......"

"没出息的东西！"父亲抄起门后的竹扫帚劈头打来，巧珍本能地抬手格挡，手腕顿时肿起红痕，"王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年就不该让你嫁！现在倒好，把晦气全带回娘家！"

大嫂抱着胳膊冷笑："早跟爹娘说别指望你，现在可好，连带着我们被街坊戳脊梁骨。"她突然凑近，指甲几乎戳到巧珍脸上，"听说王家要你跪着给祖宗牌位磕头认错？怎么没把这本事使出来？"

巷口传来孩童嬉闹声，巧珍望着熟悉又陌生的院落，眼泪终于砸在破碎的蛋壳上。她踉跄着后退，踩到满地狼藉滑倒在地，沾着泥浆的裤脚像道耻辱的印记。

"滚！"父亲的扫帚重重砸在门框上，"王家不要的人，我们也不要！"

暮色漫过青瓦，巧珍跌跌撞撞爬出巷子。山风卷着鸡蛋的腥气灌进喉咙，她攥着沾血的手腕，突然想起出嫁那天母亲偷偷塞进包袱的红鸡蛋——原来那些温热，早在岁月里碎成了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