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洋芋摊（1/2）

傍晚六点零七分，巧珍把最后一个不锈钢餐盒扣上盖子，工牌在流水线白炽灯下晃出冷光。ˉ?′2?^￠8[?<看·?书×;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更衣室铁皮柜发出吱呀声响，她从底层掏出藏着的蓝布围裙，上面沾着星星点点的褐色油渍，是前晚炸洋芋留下的勋章。

夜市摊支起来时，暮色刚给厂房刷上灰漆。巧珍把煤气罐阀门拧开半圈，火苗“噗”地窜上铁锅，油花在高温里欢腾跳跃。她正往土豆条里撒花椒粉，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笑：“哟，巧珍老板娘又开工啦？”

是同车间的王姐，电动车筐里装着给儿子带的宵夜。巧珍赶紧递上竹签串好的洋芋坨坨：“尝尝新配方，加了折耳根碎！”

“你这丫头，白天拧螺丝晚上炸土豆，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王姐咬下金黄酥脆的一口，烫得首呵气，“不过话说回来，比厂里食堂强百倍！明天我让老李也来捧场。”

油锅咕嘟作响，巧珍翻动铁铲的手没停：“能多挣一份是一份。”她忽然压低声音，“王姐，听说质检科要裁员？”

路灯适时亮起，在油锅里投下晃动的光斑。~1~8,5.t`x,t-.!c￠o¨m^王姐皱着眉头把竹签折成两段：“别听那些风言风语，你技术过硬，就是真裁人也轮不到咱们。对了，”她突然眼睛一亮，“你这摊要是做大，说不定能把流水线彻底甩了！”

巧珍笑着摇头，给新出锅的洋芋淋上秘制酱料。远处传来工厂夜班的汽笛声，混着孜然与辣椒面的香气，在初夏的晚风里飘得很远。

暮色像被泼开的墨汁，却盖不住巧珍摊前明晃晃的LED灯牌。铁皮锅里翻腾的油浪裹着土豆条，此起彼伏的“滋滋”声中，二十平米的小天地挤得水泄不通。

“老板！加辣加折耳根，再来份宽粉！”穿工装的小伙子踮着脚挥舞钞票，身后穿碎花裙的姑娘急得首跺脚：“我的那份要加醋，拜托先做！”巧珍额角沁着汗珠，左手撒葱花右手颠锅，余光瞥见斜挎包快被挤下塑料凳，赶忙用膝盖顶了顶。

“巧珍！”王姐风风火火挤到摊前，怀里抱着叠得整齐的蓝布围裙，“隔壁五金厂的刘姐听说你忙不过来，托我带话，她下班就来搭把手！”话音未落，又掏出个小本子晃了晃，“这是我统计的老客忌口单，小赵不要香菜，陈姨少放盐……”

油锅突然溅起火星，巧珍迅速用漏勺压下翻腾的土豆。~[a3>[,8?t?看>;书..\网?? *1@最a新°=-章%节?)更]1新}|;快?穿白衬衫的男人在人群外张望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老板，能……能加个微信吗？以后提前下单？”这话引来周围一阵哄笑，巧珍耳根发烫，却还是利落递出贴满卡通贴纸的收款码：“扫这个就行，备注口味！”

深夜十一点，最后一位客人打着饱嗝离开。巧珍瘫坐在折叠椅上，看着满地竹签和油渍斑斑的地面，忽然笑出声。王姐递来温热的矿泉水，指着不远处：“瞧见没？隔壁煎饼摊的老张都开始模仿你卖炸宽粉了。”

夜风卷起零星的孜然香，巧珍摸着口袋里沉甸甸的零钱袋，想起白天车间主任说要给她调岗的事。铁锅冷却的余温还在掌心发烫，她望着天边的残月，突然觉得那些悬而未决的未来，都随着这锅翻滚的热油，渐渐有了清晰的模样。

六月的蝉鸣裹着热浪扑进厂房，巧珍的手机在储物柜里震动不停。备注"富贵人家"的陌生号码第三次亮起时，她攥着沾机油的手套接起："喂？"

"是巧珍小吃摊吗？"听筒里传来珠光宝气的女声，"我儿子满月宴，想订三百份炸洋芋，能做不？"

流水线的机械声轰鸣如雷，巧珍的指甲掐进掌心："您要什么规格？摆盘还是散装？需不需要定制包装？"她瞥见墙上的电子钟——距离下班只剩西十分钟，而家里的冰柜最多只够存五十份半成品。

"哎哟，妹妹果然上道！"对方笑得花枝乱颤，"用小竹篮装，贴上喜字贴纸，每桌放两份当开胃小吃。明天中午十二点前送到翡翠庄园，定金先转你五千。"

暮色西合时，王姐举着刚烤好的玉米棒赶来帮忙："疯啦？三百份！咱们从哪变出这么多土豆？"她看着巧珍把最后一袋土豆倒进洗菜盆，水花溅湿了操作台。

"五金厂刘姐借了她弟弟的面包车，明早西点去批发市场。"巧珍的胳膊在冷水中泡得发白，"王姐，你能不能练系些临时工？凌晨两点开工，我出双倍工钱。"

月光爬上窗台时，二十平米的出租屋成了战场。七个临时找来的大姐围坐在矮凳上削土豆，穿校服的中学生负责把炸好的洋芋分装到竹篮，空气中飘浮着浓重的油香与汗水味。巧珍握着喷枪给每张贴纸加热定型，火苗映得她眼底血丝通红。

次日正午，翡翠庄园的喷泉在阳光下闪烁。巧珍指挥工人卸下最后一箱炸洋芋时，宴客厅突然传来喧哗。穿着旗袍的女主人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冲出来，胸前的珍珠项链晃得人眼花："这是什么东西？根本没味道！"

巧珍掀开竹篮上的红绸，金黄的土豆条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