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文艺男（1/2）

傍晚七点，巧珍摘下4S店工牌时，金属边角在她掌心硌出一道红痕。@-求?书

酒吧震耳欲聋的鼓点在推开防火门的瞬间扑面而来。巧珍缩了缩脖子，把工装外套拉链拉高，却在吧台前和调酒师对上眼。“老规矩？”对方晃了晃手里的金酒，染成紫色的头发随着动作轻摆。

“换威士忌，纯的。”巧珍把车钥匙拍在黏腻的吧台上，金属与玻璃碰撞出清脆声响。她瞥见镜子里自己的倒影：马尾松散，睫毛膏晕染出深色痕迹，倒像极了老家房檐下晒干的梅干菜。

“今天发什么疯？”调酒师推来酒杯，冰块在琥珀色酒液里沉浮，“上次见你喝纯的，还是你爸...”

“别说了。”巧珍仰头灌下大半杯，喉咙被灼烧的刺痛让眼眶发酸。下午签单的暴发户摸着她的手说“妹妹真水灵”，经理在微信群发消息让她陪客户去KTV。

酒杯重重砸在吧台时，有人在她身边落座。黑色皮衣蹭过她肩膀，带着雪松混着烟草的气息。“借个火。”男人举着香烟，打火机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圈。

巧珍摸出自己口袋里的一次性打火机，火苗亮起的瞬间，她看清对方眉骨处的疤痕。“4S店的？”男人瞥了眼她袖口露出的工牌，“我上周在你们那儿提了辆GTR。”

“那恭喜。”巧珍盯着酒杯里最后一块冰，“能买得起跑车的人，不用像我这样借酒消愁。\d¨a?s_h,e+n^k?s′.*c^o_m+”

男人突然笑出声，把整包烟推过来：“愁什么？车贷房贷还是男人？”他的声音被贝斯声揉碎，却字字清晰，“我开GTR送外卖，后备箱塞满保温箱的时候，交警都以为我走私。”

巧珍愣住，冰块在杯中叮当作响。吧台暖黄的灯光落在男人疤痕上，像给伤口镶了道金边。她伸手夹起一根烟，这是她在4S店学的——陪客户时总要假装会抽两口。

“我叫阿野。”男人举起酒杯，“敬所有把生活过成荒诞剧的人。”

巧珍碰了碰他的杯，烈酒入喉，烧得眼眶发烫。她忽然想起老家后山的萤火虫，总在黑夜里倔强地亮着，就像此刻手机屏幕上不断弹出的工作消息，和酒吧落地窗外永不熄灭的城市灯火。

吧台角落的高脚凳被阿野踢得转了半圈，巧珍这才发现他背着的黑色琴盒。皮革磨出毛边的盒身沾着油渍，锁扣上还挂着外卖平台的工牌，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想听点不那么吵的？”阿野抽出吉他，金属弦在顶灯下泛着冷光。他随手拨了个和弦，隔壁卡座的醉汉都忍不住回头——那些躁动的音符像突然被驯服的野马，温顺地淌进空气里。

巧珍摩挲着杯沿的水珠，威士忌的后劲让她脸颊发烫：“送外卖的还会弹吉他？”

“以前组过乐队。”阿野把琴枕抵在锁骨处，喉结随着说话轻轻滚动，“后来主唱跑了，鼓手去卖保险，我就带着它送了三年餐。”他突然压低声音，吉他滑出一串俏皮的泛音，“不过客户投诉我边骑车边哼歌，扣了不少钱。.m!y.j\s,c￠h`i\n￠a^.′c`o¨m!”

前奏响起时，巧珍差点打翻酒杯。那是首她从未听过的民谣，旋律像山间溪水漫过青石，带着潮湿的苔藓气息。阿野的嗓音裹着烟酒气，唱到“野蔷薇在水泥缝里开花”时，琴弦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崩响。

“操。”阿野骂得坦荡，指尖被割断的血珠渗在琴弦上，“这破琴跟我一样命硬。”他掏出口袋里的创可贴，却在看见巧珍皱眉时突然笑了，“想听清唱？”

不等回答，他清了清嗓子，没有伴奏的歌声反而更显清亮。歌词讲的是流浪的候鸟、生锈的自行车铃铛，还有永远追不上的日落。巧珍数着他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突然想起老家晒谷场边的野蔷薇，暴雨过后依然昂着头。

“好听吗？”最后一个尾音消散在空气里，阿野晃了晃手里断弦的吉他，“下次给你唱完整版——前提是你得请我喝杯冰美式。”

巧珍摸出手机扫码付款，屏幕的冷光映出她泛红的眼眶。酒保在吧台后吹了声口哨，阿野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手，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手腕：“明天我骑车带你去个地方，保证比4S店的试驾刺激。”

霓虹透过酒吧的百叶窗在地面切割成碎片，巧珍望着阿野重新调试琴弦的侧脸，突然觉得城市的钢筋森林里，或许真的藏着会开花的野蔷薇。

酒吧打烊时，巧珍的头歪在吧台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阿野用吉他包垫住她的脸，指尖擦过她发烫的耳垂，残留着威士忌气息的呼吸拂过他手背。

“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他对着沉睡的人轻声抱怨，却仔细把她滑落的工牌塞回口袋。扶起巧珍时，她无意识地往他肩头蹭了蹭，像只困倦的猫。

电动车穿过凌晨的街道，夜风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