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狼狈的生活（2/2）

顿。

“继续啊。”她的声音像浸泡过冰水，“反正我早就烂透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却比不上心口钝痛的万分之一。月光依旧摇晃，而那个在田埂上追蝴蝶的女孩，早在无数个这样的夜晚里，悄无声息地死掉了。

凌晨两点的楼道像浸在墨汁里，李奶奶起夜时被二楼传来的声响绊住脚步。老旧的木门缝隙里渗出黏腻的气息，男人粗重的喘息混着若有若无的呜咽，在寂静的楼道里碎成锋利的玻璃碴。

"再叫大声点。"沙哑的男声裹着笑，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李奶奶攥紧睡衣下摆，指甲掐进掌心。她记得下午还撞见巧珍提着菜篮低头走过，白裙子沾着泥点，像朵被踩进土里的野百合。

对门王阿姨的门突然轻响，两人在黑暗中对视，喉结同时滚动。"作孽啊..."王阿姨压低声音，"上个月她老公刚把那个西装男人迎进门，这又换了个花臂的。"

"听说她老公开车撞了人，医药费..."李奶奶话没说完，二楼传来布料撕裂的脆响。巧珍突然发出压抑的哭喊，随即被绵长的呻吟吞没。王阿姨哆嗦着摸出钥匙，金属碰撞声在死寂里格外刺耳。

晨光爬上晾衣绳时，巧珍扶着墙走出家门。她头发凌乱，脖颈处的淤青在朝霞里泛着诡异的紫。三楼的窗户突然推开，赵奶奶的声音像冰锥砸下来："小娼妇！"巧珍身子晃了晃，继续往前走，楼道里残留的暧昧气息正在被日光烤成灰烬。

梅雨季的天空压得很低，巧珍抱着刚从超市买的挂面往家走。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她数着台阶往上爬，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冷水兜头浇下，带着洗衣粉的刺鼻味道。巧珍僵在原地，湿透的头发黏在脸上，怀里的挂面包装袋被泡得发软。抬头望去，三楼的赵奶奶正举着半盆水，老花镜后的眼睛闪着怒意："不要脸的东西！天天带男人回来，脏了整条巷子！"

"赵奶奶，您听我解释..."巧珍哆嗦着开口，声音却被暴雨般的骂声淹没。

"解释什么？"赵奶奶将盆重重掼在窗台，"你爹妈没教过你廉耻？夜夜折腾到天亮，我孙子中考都被吵得睡不好！"污水顺着楼梯蜿蜒而下，在巧珍脚边汇成浑浊的水洼。

楼下的张婶闻声探出头，抱着手臂冷笑："早说这种人住不得老房子，伤风败俗。"巧珍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雨水混着泪水滑进嘴里，咸得发苦。她突然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天，妈妈会把她护在雨衣里，轻声哼着童谣。

"我没有..."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却被赵奶奶新泼下的一盆水彻底冲散。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她狼狈的身影，也冲刷着老巷子里永远洗不净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