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存在的棺材》（6/10）

老栓叔那冰冷麻木的声音，此刻如同恶毒的诅咒，在我耳边反复回响！他撒的纸钱！村民紧闭的门窗！那无处不在的窥视！他们全都知道！他们全都是这吃人仪式的帮凶！是守候在祭坛边的豺狼！

一股混杂着极致恐惧、被至亲血脉背叛的滔天愤怒、以及濒临绝境的疯狂，如同火山熔岩般在我胸中轰然爆发！烧毁一切！我要烧了它！烧了这口吃人的棺材！烧了这座吃人的祖宅！烧光这所有肮脏的、该下地狱的秘密！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吞噬了我所有的理智！烧！只有烧！才能毁灭这邪恶的源头！才能求得一线渺茫的生机！

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赤红着双眼，冲出祠堂，朝着荫宅的方向狂奔。恐惧被一种歇斯底里的破坏欲暂时压制。冲进阴冷死寂的院子，我发疯般地冲进昨夜栖身的厢房，手忙脚乱地翻找着。角落里堆着一些破烂，其中居然有半壶不知何年何月留下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煤油！还有几块朽烂的木头！天不亡我！

我扯下自己身上单薄的外套，用尽力气撕扯开，将布条缠裹在朽木上，拧开油壶盖子，将那粘稠刺鼻的液体疯狂地浇淋在布条和木头上！浓烈的煤油味瞬间弥漫开来，带着一种毁灭的气息。

我一手紧握着那缠满浸油布条、如同简陋火把的朽木，一手死死攥着那半壶沉甸甸的煤油，像一个抱着炸药冲向敌营的死士，冲出了厢房，首扑向那如同巨兽咽喉的正厅门洞！

厅堂里光线昏暗，那口巨大的黑棺如同亘古存在的魔山，沉默地矗立在中央，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气和恶意。棺材尾部那两道新鲜的、深深的拖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如同无声的嘲讽。

“去死吧！怪物！” 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声音因极度的仇恨和恐惧而扭曲变调。用尽全力，将手中沉重的煤油壶狠狠砸向那口黑沉沉的棺盖！

“哐当——哗啦——！”

陶壶在厚重的棺盖上撞得粉碎！粘稠的煤油如同黑色的血液，瞬间在蒙尘的棺盖上迸溅、流淌开来，迅速扩散，浓烈刺鼻的气味疯狂弥漫！

就是现在！

我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划燃了兜里仅存的一根火柴！微弱的火苗在昏暗的厅堂里跳跃，映照着我因疯狂而扭曲的脸。我将那跳跃的火焰，猛地凑向手中简易火把前端浸透了煤油的布条！

“呼——！”

火焰如同被压抑的恶魔，瞬间被释放！贪婪地舔舐着油布，发出欢快的“噼啪”声，炽热的光和热猛地膨胀开来，瞬间驱散了厅堂里浓重的阴冷和黑暗！

跳动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浸满煤油的布条，发出“噼啪”的爆响，炽热的光芒瞬间撕裂了厅堂里浓稠的黑暗和阴冷！我高举着这团疯狂舞动的火焰，如同举着复仇的旗帜，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疯狂，一步步逼近那口淌满粘稠煤油、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巨大黑棺！

烧！烧光这吃人的东西！

就在我咬紧牙关，准备将这燃烧的火把狠狠掷向那口邪棺的刹那——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猛地从院门方向传来！那扇沉重无比、如同巨兽牙齿般的院门，竟然被人从外面，用暴力狠狠地撞开了！腐朽的门轴发出垂死的呻吟，两扇门板猛地向内拍开，重重砸在两侧的石墙上！

紧接着，一片令人心悸的、跃动的红光猛地涌了进来！

不是朝阳。

是火把！密密麻麻、熊熊燃烧的火把！

昏黄跳跃的火光瞬间吞噬了天井的昏暗，将整个院子映照得如同炼狱！在那跳动的、扭曲的火焰光芒下，一张张熟悉而此刻却无比陌生的脸孔，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密密麻麻地堵在院门口！

是青石坳的村民！老栓叔、那个在村口见过的沉默汉子、还有白天里偶尔瞥见过的几个模糊面孔……他们所有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此刻全都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而麻木，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每个人手里都高举着一支燃烧的火把，那跃动的火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狰狞扭曲的阴影！

他们无声地站着，沉默地燃烧着，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由火焰和活人构筑的冰冷围墙，死死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冰冷的绝望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我胸腔里那点复仇的火焰，只剩下刺骨的寒！他们果然来了！他们果然都是守候在祭坛边的恶鬼！

老栓叔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佝偻的背在火光下被拉出巨大的、扭曲跳动的阴影。他手里同样举着火把，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完成使命般的、近乎虔诚的麻木。他那双浑浊的眼睛，越过跳动的火焰，如同两口枯井，毫无生气地、首勾勾地落在我身上，落在我手中那支燃烧的火把上。

然后，他那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朽木的声音，在死寂的院子里响起，一字一句，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清晰地穿透火焰燃烧的“噼啪”声，狠狠凿进我的耳膜：

“时辰到了，娃子。”

他顿了顿，那空洞的目光扫过我身后厅堂里那口巨大的黑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