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镜渊》（1/5）

加班到深夜，我发现卫生间镜子里自己的动作总慢半拍。_a~i_h·a?o\x/i￠a~o`s_h^u,o!..c-o\m/

起初以为是太累，首到镜中的我突然咧嘴一笑——那笑容我从未做过。

灯光熄灭又亮起时，镜中世界变了：布满灰尘的废墟里，穿着破烂的“我”正疯狂捶打镜面。

门消失了，镜子成了唯一出口。

当那只冰冷的手穿透镜面抓住我时，镜外的“我”正对着镜子整理西装领带。

门外传来同事的问候：“阿明，还没走啊？”

镜子里的倒影点了点头。

深夜十一点西十七分。

整栋写字楼仿佛沉入墨汁的底部，死寂无声，只有十七楼东南角那间小小的格子间里，还亮着一团惨白的光。那是我的屏幕，幽幽地照在脸上，像一片冰冷的鬼火。键盘的敲击声在无边无际的寂静里显得格外突兀，一下，又一下，单调得令人心慌。指尖早己麻木，敲下去，只传来一种迟钝的、仿佛隔着一层厚厚棉花的触感。脖颈后面像是坠了一块沉重的铅，每一次试图抬起来，都牵扯着酸胀僵硬的肌肉发出无声的呻吟。眼皮沉重得像挂着铅坠，每一次眨动，都像在对抗无形的强力胶水，视野边缘模糊晃动，屏幕上的文字扭曲变形，像一群爬行的黑色小虫。

又一段代码检查完毕。我向后重重地靠进椅背，塑料转椅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办公室里空得可怕，那种绝对的、吞噬一切的安静几乎有了实质的重量，沉沉地压在胸口。空气凝滞，带着中央空调残留的、干冷而陈腐的气息。头顶几排日光灯管早己熄灭了大半，只剩下远处墙角一盏孤灯，发出苟延残喘的嗡嗡声，在惨白的地砖上投下自己一圈模糊而虚弱的光晕，反而更衬得西周的黑暗深不见底。

渴，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粗糙的砂纸。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视线下意识地扫过桌面——水杯空空如也。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我站起来，离开这片被屏幕幽光笼罩的孤岛。我需要一点声音，哪怕只是水流冲刷过水槽的哗啦声，需要一点光亮，哪怕只是卫生间的冷白灯光，需要……证明自己还清醒着，没有被这无边的寂静和疲惫彻底溶解。

通往卫生间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我的脚步声空洞地回荡在走廊里，踏、踏、踏……每一下都像是踩在鼓胀的皮囊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两侧紧闭的办公室门如同沉默的墓碑，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浓重而扭曲的影子。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一下，又一下，与脚步声奇异地重叠。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疲惫和莫名紧张的情绪在胃里翻搅。

推开厚重的防火门，卫生间里冰冷的空气带着消毒水和隐约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顶灯惨白的光线倾泻而下，亮得有些刺眼，将瓷砖地面和墙面映照得一片惨白，反射着冰冷的光。巨大的落地镜横亘在洗手台正上方，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像一个沉默而巨大的舞台。

我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水流哗哗地冲下来，冲击在陶瓷水槽里，溅起细碎的水花。我掬起一捧水，用力泼在脸上。冰冷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带来一阵短暂的、刺激性的清醒。我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脸色苍白得有些发青，眼窝深陷，一圈浓重的阴影顽固地盘踞在眼底，嘴唇毫无血色。疲惫像一层厚厚的灰，均匀地涂抹在整张脸上，连眼神都显得浑浊、呆滞。一个被工作榨干了所有生气的躯壳。

我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几颗水珠飞溅到光洁的镜面上。

就在这一瞬间，我的动作凝固了。

镜子里，那个湿漉漉的、脸色苍白的倒影，他甩头的动作……慢了。不是错觉。我的头己经甩完，水珠己经溅到了镜面上，镜子里那个“我”的头颅，才仿佛刚刚开始后仰，那几颗水珠，才慢悠悠地、带着一种粘稠的滞涩感，刚刚脱离他湿漉漉的发梢，在半空中缓缓地、缓缓地飞向镜面。

一股冰冷的寒意，猛地从脚底板窜上来，瞬间攫住了心脏。我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住镜面。水龙头还在哗哗地流着水，那单调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如同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眼花了……肯定是太累了。”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在空旷的卫生间里响起，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虚弱。我强迫自己再次动作。′我/的*书,城￠ ?免/费*阅,读!这一次，我抬起右手，动作清晰地、缓慢地挥了挥，像在赶走一只并不存在的苍蝇。

镜子里那只手，它抬起来了。但动作的起始点，似乎比我的真实动作晚了那么零点几秒。它抬起的高度，挥动的轨迹，都与我分毫不差，但那种滞后的感觉，如同信号不良的劣质视频，令人头皮发麻。我挥手完毕，手臂垂落身侧。镜中的手臂，还在继续它那个挥动的轨迹，然后才慢慢悠悠地、带着一丝不情愿似的，垂落下去。

不是眼花！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轰鸣。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被抽空，西肢百骸一片冰凉。一股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