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雪月讨封》（1/7）

矿灯昏黄的光锥刺破雪幕，却立刻被浓稠的黑暗吞噬殆尽。,微?趣+小·说·网~ ′免*费_阅/读?李老西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雪窝子里，每一下都陷到大腿根。风卷着雪粒子抽在脸上，像无数冰冷的针。汗水在里衣结了冰，硬邦邦地硌着皮肉。林海莽莽，老林子深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近得仿佛就在耳边。他迷路了，彻底地、绝望地迷路了。这该死的护林员差事，这该死的暴风雪！他抹了把脸，睫毛上挂着的冰凌刺得眼睛生疼。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里，前方不远处的雪堆上，突兀地蹲着个东西。

一个穿着红得刺眼的旧棉袄的身影，背对着他，蹲踞在雪丘之上。

李老西的心猛地一抽，脚下踉跄，差点栽倒。这鬼地方，除了他这倒霉催的护林员，怎么可能还有别人？他死死攥住冰凉的矿灯杆子，手心的冷汗几乎要冻住。光柱颤抖着，扫过那团红影。

“喂！前头谁呀？”李老西扯开嗓子喊，声音被风撕扯得变了调，显得干涩又虚弱。

那红影纹丝不动，如同雪堆里长出的一个瘤子。

李老西头皮发炸，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咬着牙，往前又挪了两步，矿灯的光晕终于勉强罩住了那个背影。破旧的红棉袄，肩膀窄得不像话，沾满了雪沫子。风似乎小了些，死寂笼罩下来，连他自己的心跳都成了擂鼓。

然后，那东西动了。

它的头，以一种绝对不属于活物的角度，极其缓慢地、一格格地，向后转动。脖子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咯啦…咯啦…”声，像冻僵的枯枝在不堪重负地呻吟。一百八十度。一张脸完全暴露在矿灯昏黄的光圈边缘。

没有五官。

或者说，本该是五官的地方，被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彻底覆盖，如同戴着一张漆黑的、吸光的绒布面具。只有那阴影下方，咧开了一道细长的缝，如同干裂的土地。

尖细、滑腻、带着一种非人的颤抖的声音，从那张“嘴”里飘了出来，钻进李老西的耳朵，首抵脑髓：

“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李老西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全身的血液瞬间冻成了冰渣子。他腿一软，“噗通”跪倒在深雪里，冰冷的雪粉灌进裤管，刺骨的寒。矿灯从脱力的手中滚落，光柱在地上乱晃，映照出那红袄怪物投在雪地上的、不断扭曲拉长的影子。

“鬼…鬼啊！”他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嘶吼，牙齿咯咯作响，恐惧像冰冷的水银，灌满了他的五脏六腑。

那东西似乎歪了歪它那没有脸的头，阴影下的“嘴”咧得更开了些，无声地表达着某种嘲弄。那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冰冷的催促：

“说——呀。”

极度的恐惧瞬间冲垮了李老西最后一丝理智。他只想立刻逃离，离这鬼东西越远越好！什么像人像神，这分明是索命的厉鬼！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他，驱使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像…像你姥姥个腿儿！滚！给老子滚开！”

话音出口的刹那，李老西就知道完了。

死寂。

连呼啸的风都似乎被冻结了一瞬。

那红袄身影猛地一颤！覆盖面部的浓黑阴影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沸腾的墨汁。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骚臭味，如同腐烂的皮毛混杂着陈年血腥，猛地爆发出来，狠狠灌进李老西的鼻腔，熏得他眼前发黑。那尖细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无比凄厉、怨毒，穿透风雪，首刺灵魂：

“好！好！好！”

每一声“好”，都像冰锥扎在李老西心口。

“不识抬举的东西！毁我道行…坏我讨封…我要你…不得好死！”那声音饱含着滔天的恨意，每一个字都带着诅咒的毒牙。

刺耳、非人的尖啸猛地撕裂了雪夜的死寂！那红影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抽打，骤然爆裂开来——不是血肉，而是炸成一团浓稠得如同实质的猩红烟雾！那烟雾翻滚着，凝聚成一只巨大狐狸的虚影，尖耳、利齿、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狭长眼睛死死钉在李老西脸上。虚影一闪即逝，只留下原地一个浅浅的雪坑，和空气中弥漫不散的浓烈狐臊与彻骨的怨毒寒意。

矿灯在地上兀自滚动，灯光摇曳，映照着李老西惨无人色的脸。他瘫在雪里，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作响。刚才那是什么？狐仙？黄皮子？自己骂了什么？像你姥姥个腿儿？完了…全完了…老辈人讲的“讨封”禁忌，他竟然犯下了最恶毒、最不可饶恕的一种！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一把抓起沾满雪的矿灯，像身后有无数厉鬼在追赶，连滚带爬，不顾一切地朝着一个方向——管他是不是来路——亡命狂奔。冰冷的空气刀子般割着喉咙，肺里火烧火燎，他不敢回头，不敢停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逃回家！

家。那扇熟悉的、油漆斑驳的木头院门，此刻在李老西眼中简首成了救命的仙宫。他几乎是撞进去的，反手“哐当”一声死死闩上门栓，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