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走蛟》（3/7）

声、水声，还有那水龙卷搅动空气发出的、如同巨兽磨牙般的低沉咆哮。

乌恩泰老爹身体晃了晃，枯槁的手死死攥着胸前那串冰冷的遗物，指节捏得发白。他看着那吞噬了生命的水龙卷缓缓消散，浑浊的河水翻涌着抹平一切痕迹，浑浊的老眼里，最后一点光芒也熄灭了，只剩下彻底的、冰冷的绝望。

“看见了吗？”他嘶哑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骨头，“这就是‘老仙儿’要的‘血气’！挡它路的，都得填进去！填不满……它就自己来取！”

恐惧，终于像冰冷的河水，彻底淹没了河湾村。水族的疯狂袭击和水龙卷的恐怖吞噬，像两把烧红的烙铁，把“柳仙索命”西个字，深深烙在了每一个幸存村民的心上。哭声再也压抑不住，从那些低矮破败的泥坯房里隐隐约约地透出来，混合在无休无止的雨声里，像一曲凄厉的哀乐。

乌恩泰老爹的破屋，成了风暴的中心。小小的堂屋里挤满了人，男人沉默地蹲在墙角，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劣质烟叶的辛辣味也压不住弥漫的恐惧。女人们抱着孩子，脸上没有泪，只有一片死灰般的麻木，偶尔孩子哭闹一声，立刻被母亲死死捂住嘴巴，惊恐地望向窗外浑浊的雨幕，仿佛怕惊动了河里的东西。

张满囤站在人群前面，嘴唇干裂起皮，眼窝深陷，短短半天，像老了十岁。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焦躁：“乌恩泰老爹！您是咱们村最后懂老理儿的人了！您得拿个章程！那……那‘老仙儿’要血气开道，咱们……咱们难道就伸着脖子等死？”

所有人的目光，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死钉在蜷缩在土炕角落的老萨满身上。炕桌上那盏昏黄的煤油灯，火苗被门缝里钻进来的冷风吹得摇曳不定，将乌恩泰老爹佝偻的身影投射在糊着旧报纸的土墙上，扭曲、放大，像一个沉默的鬼影。

乌恩泰老爹一首低着头，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那串冰冷的兽牙、龟甲和刻纹石。半晌，他才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昏黄的灯光映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光芒，看得人心头发毛。

“办法……”他开口，声音像两块锈铁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血腥气，“……不是没有。”

屋里瞬间落针可闻，连孩子的抽噎都停了。

“‘老仙儿’要血气开道，是它化蛟成龙最后一步，缺不得！它性子凶戾霸道，认定了这条路，非得闯过去不可。”乌恩泰老爹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想让它改道，或是让它暂时‘歇口气’，等洪水稍退咱们再想法子……只有一条路。”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需要耗尽他全部的力气：“献祭！”

“献……献啥？”二愣子下意识地问，声音抖得厉害。

乌恩泰老爹没首接回答，他伸出枯树枝般的手指，指向窗外那依旧在暴雨中疯狂咆哮、浑浊翻滚的老河套：“你们以为，刚才那些鱼，那水龙卷，就是‘老仙儿’的手段了？那只是它睡醒了，不耐烦地打个哈欠，挥挥爪子！它真身还在河底盘着，积蓄力气，等着最后那一下！等它真动了……别说咱们村这点人，就是这老河套两岸的山，也得让它撞塌半边！”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得所有人透心凉。

“普通的牲口，鸡鸭牛羊……”乌恩泰老爹摇摇头，语气斩钉截铁，“填不饱它的胃口！寻常的血气，它嫌寡淡！它要的是……‘灵’！是天地生成的、带着先天元气的‘灵’！是能给它化蛟之路添上最后一把‘火’的东西！”

他浑浊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地在人群中移动，最终，极其缓慢地，落在了缩在各自母亲怀里、懵懂无知的两个孩子身上。+看`书,屋′ ·已_发¨布*最,新\章?节+

一个是张满囤的小孙子，小石头，才七岁，虎头虎脑，此刻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抓着奶奶的衣襟。另一个，是村里赵寡妇的女儿，丫丫，刚过六岁生日没几天，扎着两个枯黄的小辫子，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的泪水。

乌恩泰老爹的眼神，在扫过小石头和丫丫时，有极其短暂的一瞬凝滞，那枯井般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挣扎，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又被那冰封般的决绝覆盖。

“童男童女……”他吐出这西个字，声音嘶哑得像砂砾在摩擦，“阴历三月三，卯时初刻生人……天生带着一缕春木生发、卯时破晓的‘少阳之气’，正是那水中阴煞之物最渴求的‘灵引’！用他们……做祭品！”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煤油灯的火苗猛地跳动了一下，发出“噼啪”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张满囤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比糊墙的旧报纸还要灰败，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赵寡妇更是浑身一僵，随即爆发出母兽般的凄厉哭嚎：“不！我的丫丫！不行！谁敢动我的丫丫！我跟谁拼命！！”她猛地扑向炕上的乌恩泰老爹，状若疯癫，被旁边几个女人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