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鼠嫁女》（6/6）

腾的星河，死死地“盯”着洞外的刘二！一股庞大到令人绝望的、充满了最原始恶意的冰冷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拍下！

刘二被这股威压死死按在原地，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他眼睁睁看着那翻涌的黑雾和无数怨毒的红眼，如同有生命般，缓缓地、无声地……缩回了那个深不见底的地洞之中。洞口重新被死寂和黑暗笼罩，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刘二知道，那不是幻觉。那黑雾中的红眼，那滔天的恶意……灰仙没有死！它只是……被暂时激怒、逼退了？还是……在酝酿着更恐怖的反扑？

他不敢再想下去。娘的安危占据了他全部心神！他挣扎着爬起来，不顾浑身骨头散架般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连滚带爬地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浓重的鼠臊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死寂扑面而来。刘二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踉跄着冲进里屋。

土炕上，老娘静静地躺着。她的呼吸极其微弱，但……平稳了。脸上那深入骨髓的极致恐惧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祥和。

刘二的目光急切地扫过她的枕头——那双用死人头发编织的、血红刺眼的绣花鞋，不见了！枕头上只留下了一小撮极其细微的、灰黑色的粉末，散发着淡淡的、如同头发烧焦般的焦糊味。

消失了！那催命的邪物消失了！

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冲垮的狂喜瞬间淹没了刘二！他腿一软，“噗通”跪倒在炕边，眼泪混合着汗水、泥土和血污汹涌而出。“娘！娘！没事了！没事了！那鬼东西没了！”他抓住老娘枯瘦的手，语无伦次地哭喊着。

就在这时，一首平静躺着的老娘，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然后，缓缓地睁开了。

刘二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完全不属于他老娘的眼睛。

浑浊不见了，呆滞不见了。那是一双极其诡异的眼睛。眼白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浑浊的黄色。而本该是瞳孔的位置……变成了两颗幽幽的、如同深潭寒水般的……绿色竖瞳！

那竖瞳冰冷、深邃，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它们静静地转向刘二，带着一种非人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如同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物品。

“娘……？”刘二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那双绿色的竖瞳，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一个极其微弱、极其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老娘干瘪的嘴唇里挤了出来，带着一种完全陌生的、令人骨髓发寒的腔调：

“……契……毁……半……张……名……字……喊……得……好……啊……”

声音落下的瞬间，刘二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看到老娘那枯瘦的、布满褶皱的脸上，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嘴角。

那是一个无法形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窗外，死寂的村庄上空，浓重的乌云如同泼墨般翻滚堆积，一丝星光也无。无边的黑暗沉甸甸地压下来，淹没了这间破败的土屋，也淹没了刘二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