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白囍》（1/9）

村里废弃卫生所半夜亮起白灯，窗户贴满惨白“囍”字。*y_d￠d,x~s^w?./c_o?www.

醉汉说看见浑身长刺的“医生”在里面拜堂，宾客全是残缺的腐尸。

我姐姐三年前在这里失踪，如今成了新娘。

神婆说必须毁掉白仙蜕壳，可它正从姐姐脊椎里长出来。

当骨刺穿透她最后一寸皮肤时，我举起铁锤——

却听见她轻声说：“快走，它在借我的身子蜕皮……”

雨，下得没完没了。

冷雨砸在陈默脸上，又急又密，像无数冰冷的针尖。他缩着脖子，脚下的泥水吸着破旧的解放鞋，每拔一步都带着沉闷的“噗嗤”声。西周漆黑一片，只有远处偶尔划过天空的惨白闪电，勉强勾勒出村后那片低矮、死寂的轮廓——那是废弃了快二十年的村卫生所。

三年前，姐姐陈娟就是在这里值完最后一个夜班，然后像一滴水渗进干涸的土地，彻底没了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爹娘一夜白头，村里人讳莫如深。只有陈默，像一头固执的牛犊，三年里疯了一样在外地打工、打听，攒下点钱就回来找，再带着更深的绝望离开。这次回来，是因为爹咳血了，娘托人捎的信里，字字都透着油尽灯枯的灰败。

又一道闪电撕裂天幕，惨白的光瞬间泼满了整个荒废的院子。陈默猛地刹住脚步，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

卫生所那排黑洞洞的窗户后面，有光！

不是幻觉。是实实在在的光。一种极其微弱、极其诡异的白光，从那些积满厚厚污垢、布满蛛网的窗玻璃后面渗出来，朦朦胧胧，像垂死之人呼出的最后一口寒气。更让他头皮炸开的是，就在那惨白的光晕里，几扇窗户上，影影绰绰地贴着东西。歪歪扭扭，边缘破碎，在雨水冲刷下，仿佛一道道凝固的血泪痕迹。

是“囍”字。硕大、刺眼，用纸剪出来的“囍”字。

但那纸，是死人的惨白！是出殡时撒的纸钱那种，浸透了不祥的白。红的喜庆被彻底抽干了血液，只剩下冰冷的尸骸。

三年前那个雨夜，姐姐也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消失的！一股寒意从陈默的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瞬间冻结了西肢百骸。他僵在原地，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不是冷，是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恐惧。

就在这时，卫生所那扇摇摇欲坠、漆皮剥落得如同烂疮的破木门，“吱呀”一声，裂开了一条缝。

惨白的光，像粘稠的脓液，从那缝隙里挤了出来，泼在门口湿漉漉的泥地上，形成一道刺目的光带。

一个影子，被那光拉得又细又长，投射在门外的泥泞里。那绝不是人的影子。轮廓极其古怪，佝偻着背，肩胛骨的位置却高高耸起两个尖锐的凸起，如同两根突兀的、折断的枯枝。影子在泥水里微微晃动着，那肩胛骨上的“枯枝”也随着诡异的节奏轻轻摇摆。

陈默的呼吸彻底停滞了。他想逃，双脚却像被浇铸在了冰冷的泥地里。眼睛死死盯着那条门缝，眼球干涩发痛。

门缝，又扩大了一点点。

一只“手”扒在了腐朽的门框上。那手……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颜色是毫无生机的灰白，像是长期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最恐怖的是，那手的手指关节处，以及手背上，赫然凸起着几根寸许长的、同样灰白色的尖刺！像是骨头刺穿了皮肉，又像是某种怪异的植物根须，硬生生从人体里钻了出来。

“呃……嗬……”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喘息声，从门缝里飘了出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陈旧灰尘和刺鼻消毒水的气味。那气味浓烈得首冲脑门，陈默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再也无法承受这非人的景象和气味，恐惧终于冲垮了堤坝。他猛地一扭身，解放鞋在泥泞里发出刺耳的滑脱声，整个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着村里亮着零星灯火的方向扑去。冰冷的雨水混合着冷汗，糊了他一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身后，那扇破门在风雨里“哐当哐当”地晃荡着，像是一张无声嘲笑的嘴。

陈默像一截被狂风卷起的朽木，一头撞开了自家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门板重重拍在土墙上，震落簌簌的灰尘。屋里的煤油灯芯被气流冲得狠狠一跳，昏黄的光晕剧烈晃动，将墙上爹娘佝偻的身影拉扯得如同鬼魅。

“默子？咋了这是？”爹正佝偻在灶膛前，被这动静惊得一哆嗦，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枯槁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指缝里渗出暗红的血丝。娘慌忙丢下手里补了一半的破褂子，踉跄着扑过来，一把抓住陈默湿透冰凉的胳膊，浑浊的老眼里全是惊惶，“撞邪了？脸色咋死人白？”

陈默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火烧火燎，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他浑身筛糠似的抖，牙齿磕碰的声响在寂静的土屋里格外清晰。他张着嘴，徒劳地喘着粗气，眼珠子死死瞪着门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那黑暗中潜藏着择人而噬的怪物。

“卫……卫生所……”他喉咙里终于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带着血腥气，“灯……白灯……囍……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