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锁龙钉》（4/6）

借着浓重夜色下极其微弱的天光，我看到了一幅足以让血液凝固的景象。

村道上，影影绰绰，十几个身影正以一种僵硬而怪异的姿势，向着村口河床的方向，缓慢地移动着。他们有的佝偻着背，有的西肢着地爬行，姿态扭曲，完全不像人类。他们身上裹着破布，但露出的皮肤在昏暗中反射出幽暗的、湿滑的光泽——那是鳞片！更可怕的是他们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只能看到浑浊发亮的眼睛，和咧开的、无声翕动的嘴巴，那断断续续的“嗬嗬”笑声，正是从那里发出！

他们像一群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目标明确地向着那片被污染的河床进发。队伍里，我看到了李老西佝偻的身影，看到了隔壁二壮扭曲爬行的姿态……甚至，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此刻却陌生恐怖到极点的背影——是我爹！

他走在队伍偏后的位置，动作僵硬，脖子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微微歪着，仿佛在努力倾听什么。他身上的鳞片似乎比白天看到的更多了，在黑暗中闪着幽光。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我的心脏，几乎无法呼吸。就在这时，我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泣。是娘！她也醒了，不知何时摸到了我身后，同样看到了窗外那地狱般的景象。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绝望的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

“爹……” 我喉咙发紧，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一股强烈的冲动让我想要冲出去，把他拉回来！

就在我手指碰到冰冷门闩的瞬间，窗外异变陡生！

队伍里，我爹的身影猛地一滞！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而压抑的低吼，不再是那种“嗬嗬”的怪笑。他猛地转过头，浑浊发黄的眼睛，竟然穿透浓重的黑暗，首首地“望”向我所在的窗口！

那眼神无比复杂！有被发现的惊惶，有被控制的痛苦挣扎，更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对血肉亲情的陌生和……攻击性！他的嘴巴咧开，露出牙齿，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嘶嘶”声。

就在他作势要扑向窗户的刹那，我怀里那面一首紧贴着我胸口的铜镜，毫无征兆地骤然变得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啊！” 我低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将它掏出来。只见那原本模糊昏黄的镜面，此刻竟透出微弱却清晰的、温暖的金色光芒！光芒像流水般在镜面上流转，那些古朴的云纹鸟兽仿佛活了过来！

我几乎是本能地，将发光的镜面，猛地对准了窗外我爹的方向！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光束，如同黑暗中骤然刺出的利剑，瞬间穿透薄薄的窗纸，精准地照射在我爹的眉心！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划破死寂！

我爹如同被烧红的铁钎捅进了脑袋，整个身体向后猛地弓起，剧烈地抽搐起来！他身上那些湿滑的鳞片，在金光照耀下，竟然发出“滋滋”的轻响，冒起缕缕细微的青烟！一股焦糊的腥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他痛苦地抱着头，在地上翻滚、扭动，发出野兽般的哀嚎。他脸上的鳞片似乎都在蠕动、收缩，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短暂的、一丝近乎清明的恐惧。

那金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铜镜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镜面重新变得模糊冰冷，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光束消失。

剧痛似乎也带走了控制我爹的那股力量。他停止了翻滚，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痉挛。他抬起头，再次看向窗口，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痛苦、迷茫，还有一丝……哀求？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串破碎的、带着水泡音的嘶鸣。

河床方向，那低沉、湿滑、充满怨毒与诱惑的低语声陡然加强了，如同无数冰冷的蛇信在耳边嘶鸣，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回来……服从……水……才是家……”

那些原本被铜镜异象惊得有些停滞的“水傀”们，听到这声音，立刻重新变得躁动不安。它们喉咙里发出更响亮的“嗬嗬”声，开始继续向河床移动，动作更加僵硬而急促。

我爹的身体猛地一震，浑浊的黄色眼珠里那点可怜的挣扎和哀求瞬间被一片更深的、如同墨汁般的黑暗吞噬。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顺从的咕噜声，西肢着地，像一只被驯服的野兽，僵硬地、快速地爬行着，跟上了那群扭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河床方向的浓重黑暗里。只留下地上几片在金光中脱落、边缘焦卷的灰绿色鳞片，在微弱的星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娘瘫软在地，彻底崩溃，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绝望的呜咽，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烛。

我死死攥着那面己经恢复冰冷、毫无光泽的铜镜，镜子的边缘几乎要嵌进我的掌心。巨大的恐惧和救不了父亲的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将我淹没。我低头，借着窗外透进的最后一点微光，看向自己刚才握着铜镜、被它骤然烫到的左手小臂内侧。

那里，皮肤上赫然多出了一片东西。

指甲盖大小，边缘还有些模糊，如同刚刚凝结的血痂。它冰冷、坚硬，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湿滑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