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古镜照魂》（4/7）

着一颗随时会炸的炸弹，小心翼翼地抱回了自家堂屋的正中央。

入夜。刘有福家堂屋里点着两盏大号的煤油灯，灯芯挑得很亮，昏黄的光努力驱散着角落的黑暗。刘有福坐在八仙桌旁的主位上，腰板挺首，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磨得锃亮的劈柴斧头。他老婆抱着才五岁的小孙子，缩在里屋炕上，用被子蒙着头，瑟瑟发抖。儿子和儿媳，则脸色惨白地坐在堂屋两侧的长条板凳上，大气不敢出。

那面被破毡布包裹的铜镜，就放在八仙桌正中央，像一个沉默的祭品。

时间一点点流逝，油灯的火苗偶尔不安地跳动一下，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屋里静得可怕，只有几个人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刘有福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丝，握着斧头的手心全是冷汗。难道…只是传言夸大？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突然！

“滋啦……”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湿皮子上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声音来源，正是那破毡布包裹着的铜镜！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恶臭猛地爆发出来！那味道像是腐烂了千百年的尸体混合着劣质烧纸钱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堂屋。刘有福的儿子“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儿媳捂着嘴，发出压抑的干呕。

包裹着铜镜的破毡布，开始诡异地、无声地蠕动！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剧烈地挣扎、膨胀，要把这层束缚撑破！

“哗啦！”

沾满黑狗血的破毡布猛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碎布片西散飞溅！那面斑驳的铜镜，完全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镜面！

此刻的镜面，不再是模糊混沌！它变得异常清晰，光洁得如同刚刚打磨过！然而，镜子里映出的，却根本不是堂屋里的景象！

镜面深处，一片粘稠得化不开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暗红色！在那血色的背景中，一个穿着深青色寿衣的老太婆身影，几乎完全凝成了实体！灰白的头发枯槁如乱草，深陷的眼窝是两个吞噬一切的黑洞，脸上深刻的皱纹如同刀刻，七窍里淌出的不再是模糊的血痕，而是粘稠得如同沥青般的黑红色液体，缓缓地、持续地往下流淌。她咧着嘴，露出焦黄残缺的牙齿，那笑容凝固在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贪婪。

更恐怖的是，她不再是静止的！那凝实的鬼影，缓缓地、僵硬地抬起了枯枝般的手臂，一只青黑色、指甲尖长如同鸟爪的手，正一点点、一点点地，朝着镜面之外伸出来！指尖触碰到镜面，那光滑的镜面竟像水面一样，荡开了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嗬…嗬…” 刘有福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脸色惨白如死人。他手里的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想动，想喊，想抓起斧头劈过去，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像是被无形的冰封冻住了，只有牙齿在疯狂地打颤。

“啊——鬼！鬼啊！” 儿媳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双眼翻白，首接晕死过去，从长凳上滑倒在地。

儿子也彻底崩溃了，瘫软在地，手脚并用，涕泪横流地往墙角缩，嘴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别过来…别过来…”

里屋，传来老婆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小孙子被彻底吓傻的、压抑到极点的抽泣。

就在那只鬼爪即将突破镜面涟漪的刹那——

“哼！”

一声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金属般冰冷质感的冷哼，如同实质的冰锥，猛地刺穿了堂屋里弥漫的恶臭和绝望的哀嚎！

声音仿佛来自门外，又仿佛就在耳边。

随着这声冷哼，一股无形的、强大而温和的力量，如同暖风拂过冰面，瞬间扫荡了整个堂屋！那股令人窒息的恶臭、深入骨髓的阴寒，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煤油灯原本被压制得摇曳欲灭的火苗，猛地窜高了一截，稳定下来，光明大放。

堂屋里那令人绝望的窒息感，骤然一松。

刘有福像是溺水的人突然被拉出水面，猛地吸进一大口带着烟火气的空气，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的控制权似乎又回来了，但手脚依旧酸软无力。他惊魂未定地看向门口。

一个干瘦的老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堂屋的门槛外。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色粗布褂子，裤腿用黑布条扎着，脚上一双半旧的千层底布鞋。整个人看起来平平无奇，像田埂上随处可见的、被风霜刻薄过的老农。唯有那张脸，干瘦得颧骨高耸，皮肤是长期日晒的深褐色，布满了刀刻般的皱纹。但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却亮得惊人，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又像淬了寒冰的刀锋，目光扫过之处，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冷冽和一种久居上位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头手里拄着一根枣木拐杖，拐杖通体油亮发黑，顶端盘结着一个天然形成的疙瘩，形似蹲踞的狐狸。他身后，影影绰绰地，似乎还跟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在门外院子的黑暗里安静地伫立着，看不真切，却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