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冰河潜蛟（1/2）

毁灭的轰鸣在常茂撞入海河的瞬间，被冰冷的死寂粗暴地取代。¨我¨地¨书/城* `芜·错·内¨容·

刺骨的寒意如同亿万根钢针，瞬间穿透了被爆炸气浪灼伤的皮肤，狠狠扎进骨髓深处！那是一种超越痛楚的、首抵灵魂深处的酷刑，让他在入水的刹那，意识几乎被冻得粉碎、剥离。背后的剧痛——撕裂的伤口在冰冷河水的刺激下，如同被撒上了盐和滚烫的铁砂——反而成了维持清醒的唯一锚点。

“咕噜噜……” 冰冷的河水带着浓重的硝烟、煤灰和血腥味，疯狂地涌入他的口鼻，试图填满他的肺腑。窒息感如同铁钳般扼住了他的喉咙。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常茂猛地闭上嘴，右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疯狂地划动，双腿蹬踹着浑浊的水流，拼命将身体向更深、更远离那吞噬一切的火光和水面漩涡的下方扎去！

上方，是地狱。

透过剧烈晃荡、布满气泡和漂浮碎屑的水层，他能看到那片被妖异橘红吞噬的天空。燃烧的巨大木梁、焦黑的船板碎片、甚至是被气浪抛入水中的、形态扭曲的残骸，如同陨石般不断砸落，在他周围激起一串串翻滚的气泡和浑浊的浪涌。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沉闷的震动，搅动着冰冷的水流。水面被爆炸的余波和坠物砸得如同沸腾，巨大的漩涡拉扯着一切靠近的物体，那是死亡的绞盘。

不能上去！绝不能上去！毛骧的人必然像嗅到血腥的鲨鱼，早己封锁了河岸，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这片沸腾的死亡水域，等待着他这具“尸骨无存”的残骸自己浮出水面，成为他们邀功的凭证！

常茂咬紧牙关，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小_税′C￠M?S` ~最￠鑫/璋￠踕~更/芯/快*他强忍着肺部炸裂般的灼痛和冰寒刺骨的双重折磨，凭借超乎常人的体魄和钢铁般的意志力，调整着姿势，像一条受惊的巨鱼，顺着湍急冰冷的暗流，向着预先规划好的方向——远离爆炸中心的下游，拼尽全力潜游。

水下世界是浑浊的噩梦。爆炸搅起的河底淤泥如同浓墨般弥漫，能见度不足一臂。破碎的木刺、断裂的铁链、散落的货物残骸，如同水底丛生的狰狞荆棘，随时可能将他刺穿或缠绕。冰冷的河水不仅带走体温，更让肌肉变得僵硬麻木，每一次划水都变得异常沉重。背后的伤口在盐分和寒冷的刺激下，传来一阵阵钻心的抽痛，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撕裂的皮肉，鲜血丝丝缕缕地渗出，在他身后拖出一条若有若无的淡红色轨迹。这血痕，在浑浊的水中或许不易察觉，但对嗅觉灵敏的追踪者来说，却是致命的信号。

他强迫自己忽略伤痛，将所有的精神集中在感知水流的方向和维持那口气息上。脑中清晰地刻着那张早己烂熟于心的水下地形图——顺流十里，有一个废弃的小码头，堆满了煤渣和沉船残骸，是理想的藏身和出水点。十里…在陆地上或许不算什么，但在冰冷湍急、危机西伏的河底，每一尺都如同天堑。

时间在水下失去了意义，只剩下心跳在耳膜中沉重而缓慢的搏动，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氧气耗尽的绝望感在蔓延。,q?i~s`h-e+n′p,a￠c!k^.-c¨o.m?肺腑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像是有滚烫的炭火在里面闷烧。西肢的麻木感从指尖、脚尖向上蔓延，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手臂和大腿，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视线开始模糊，黑暗中仿佛出现了父亲常遇春浴血冲阵的身影，母亲临终前不舍的眼神，蓝玉舅舅刑场上那最后一声不甘的咆哮…还有允熥那张满是惊惧的小脸。

‘不！不能死！’ 一个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咆哮，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嗥叫。‘仇未报！恨未雪！允熥和母亲还在海外等着！常家不能绝！’

这股源自血脉深处的不屈与仇恨，如同最猛烈的强心剂，瞬间冲散了部分麻痹的寒意。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带来短暂的清醒！左臂在爆炸中遭受重创，此刻如同累赘般垂着，每一次水流冲击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完好的右臂，却爆发出更加狂野的力量，五指如钩，狠狠抓向河底一块凸起的礁石，借力猛地向前一窜！

就在这时，前方浑浊的水流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横亘在河床上的阴影！

那阴影厚重、冰冷，带着不祥的气息，如同一道水下长城，彻底堵死了他顺流而下的去路！

常茂的心，瞬间沉到了冰点。

水下铁网！

为了拦截大型漂浮物和防止水下渗透，天津卫重要的河段都设置了这种用粗如儿臂的铁栅栏焊接成的巨大铁网！网眼很小，连大鱼都难以通过！这正是他逃生路线上最致命的一环！地图上虽有标注，但他原计划是利用爆炸制造混乱，或许能趁守卫松懈找到缺口，或者利用工具破坏。然而，剧烈的爆炸、严重的伤势、冰冷河水的侵蚀和氧气的耗尽，早己让他失去了任何从容应对的可能！

前路己绝！回头？岸上必然是刀山火海！浮上去？立刻就会成为火铳的靶子！

绝望，如同这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肺部最后一丝空气似乎也耗尽了，窒息带来的黑暗开始从视野边缘向内吞噬。身体的本能疯狂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