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戈壁暖阳（1/3）

部队的进驻如同戈壁滩上突降的甘霖，带着不容置疑的雷霆之势，迅速涤荡了笼罩在油田上空近一个月的混乱阴霾。~看+书?君\ `更?新,最`全?那些喧嚣闹事的“活跃分子”被一个个点名带走，拘束起来进行“深刻谈话”。油田基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表面的秩序。上面严令：克市油田，国之命脉，必须立刻、全面恢复生产。

然而，当尘埃落定，面对千疮百孔的管理层，场面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尴尬。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接手那些烫手山芋般的职位。前车之鉴就在眼前，秦主任等人的遭遇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唯恐成为下一轮风暴的靶子。

“让我去管炼油厂？”林棠看着眼前笑容可掬的关书记和陪同前来的部队顾副总参谋，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诧异与推拒，“关书记，顾参谋，这……我完全不懂石油提炼啊。这里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您二位还是另请高明吧。”她下意识地看向坐在客厅另一头看书的裴叙，寻求一丝支撑。

裴叙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沉静地望过来，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无声的注视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关书记显然是有备而来，他搓着手，笑得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林总工，您太谦虚了。炼油嘛，大致的流程原理都是相通的，您是搞大机械出身的，这点东西还能难得倒您？主要啊，是想请您这么一位镇得住场面、压得住阵脚的人物去主持大局。盯着点那些工程师，别让他们胡思乱想磨洋工，把研究进度抓起来”。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诚恳，“论思想觉悟，您父母都是为国捐躯的烈士，根正苗红。论资历能力，您在京市机械厂那些响当当的成就，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您的能力，组织上绝对信任”。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仿佛不懂技术反而是种优势。林棠哭笑不得，连连摆手：“关书记，您这是赶鸭子上架。汽车发动机跟石油提炼，隔行如隔山，我真唬不住那些专家。”她态度坚决，不为所动。

关书记眼珠一转，状似无意地将话题引开：“说起来，知许和知遇明年就该高中毕业了吧？两个小伙子都这么优秀，裴工和林总工对孩子们的前程有什么规划没？听说成绩都是拔尖的，打算考哪所大学？”他笑呵呵地看向正在阳台小桌旁安静下棋的双胞胎。

林棠的心微微一沉。这正是她近来最大的隐忧。如果这场风暴持续下去，大学停办成为常态，糖包和豆包这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汲取知识、塑造未来的黄金时期，难道就要这样被生生耽误，早早踏入社会，成为一块沉默的基石吗？

“孩子们的前程，还是看他们自己的意愿和时代的机会吧。”林棠回答得有些含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机会嘛，总是有的”，关书记立刻接话，像是终于等到了切入点，他转向旁边的顾副总参谋，“对了，顾参谋，我听说咱们部队文工团最近在招文艺兵？好像就要求高中毕业，有文化底子的优先？以后提干、进修的机会都比普通战士多，是吧？”

顾参谋心领神会，微笑着点头：“没错，关书记消息灵通。,狐?恋·文¨学/ .更·新`最′快′文工团确实在吸纳有文化的优秀青年，为部队建设输送新鲜血液。发展前景非常不错。”

林棠瞬间明白了这俩人的双簧用意——想用孩子的前途来“说服”她接下炼油厂的担子。她心中无奈又有些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文工团是好地方，不过孩子们的兴趣志向，我和裴叙还是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她婉转地堵了回去。

送走两位“说客”，林棠回到客厅，看着阳台上沐浴在午后阳光里的父子三人。裴叙正指点着棋局，糖包凝神思索，豆包则托着腮，眼神灵动地观察着棋盘和父亲。那份静谧的温馨，稍稍驱散了方才谈话带来的烦扰。

“妈，关书记又来游说您当官啦？”豆包抬起头，笑嘻嘻地问，显然听到了只言片语。

糖包也抬眼望来，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关切。

林棠走过去，揉了揉豆包的脑袋，又拍了拍糖包的肩膀，故作轻松：“嗯，想让我去管炼油厂。不过啊，妈还是觉得在家组装我的小收音机自在。”她拿起桌上拆散又重组了一半的收音机零件，开始继续她的“工作”。

之前风声鹤唳，家里但凡能出声的东西都被她谨慎地拆解藏匿。如今尘埃落定，她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知道自家算是安稳度过了这场风暴，以后的日子，大抵能平顺些了。

边疆的盛夏，干燥酷烈。阳光如同烧红的针尖，炙烤着戈壁滩，空气里弥漫着烫人的热浪。与江南湿热黏腻不同，这里的热是干爽的，仿佛能把人身体里的水分瞬间蒸发，只觉得口干舌燥。裴叙每日出门考察，军用水壶总是装得满满当当，饶是如此，一上午也能喝个底朝天。

油田的生产在剔除了害群之马、提拔了一批踏实肯干的新骨干后，终于艰难地重新步入正轨。然而，前前后后近两个月的停工停产，加上那场焚毁图书室和资料室的大火，造成的损失在后续统计时，让所有知情者都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