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京城行（2/5）

轻叩门。

“进来。”门内传来略显苍老却依旧沉稳的声音。

林棠推门而入。坐在宽大木质办公桌后的高厂长抬起头，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手里还拿着一本翻开的书。看清来人，他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彩，立刻摘下眼镜，站起身。

“林棠？哎呀，你这丫头，怎么突然跑回来了？快坐快坐”。他绕过桌子，热情地招呼着，就要去拿暖水瓶倒水。

林棠笑着拦住他：“高厂长，别忙活了，我带着水呢。”她熟稔地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自己的搪瓷缸子，走到暖水瓶旁续上水，在靠墙的木质沙发上坐下。她环顾了一下这间明显比记忆中简朴了许多的办公室，目光落在身下硬邦邦的木沙发上，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看来这两年，您这篱笆扎得挺牢靠，沙发都换风格了。”

高厂长坐回自己的位置，闻言哈哈一笑，伸手指了指她：“你呀，就别笑话我这老头子了。谁能想到天变得这么快？幸好根基还算稳当，不然啊，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跟老牛做伴呢。”他语气轻松，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后怕。

“厂里……被牵连的人多吗？”林棠坐首了身体，神情关切。

高厂长就知道她会问这个，叹了口气，声音压低了些：“不多，就老李、老钱他们几个老伙计。我瞅着势头不对，想法子运作了一下，把他们‘发配’到下面的大永村参加劳动改造去了。”

“大永村？”林棠微微睁大眼睛。以前和张知瑾通信，为了安全，彼此都默契地避开了这些敏感话题。

看她这反应，高厂长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怎么，觉得我坑他们了？傻丫头，你忘了？大永村那边，早几年就和附近几个村合买了咱们厂出的耕地机，大型收割机也用上了，荒地开了一大片，日子过得红火着呢，油水也不少。

就老李那个炮仗脾气，留在厂里，跟那帮人硬顶，我怕他血压一上来，真把自己气出个好歹。弄到大永村去，天天跟着下地，跑跑跳跳，追鸡撵狗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啥毛病都养好了，我看啊，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

林棠听完，紧绷的心弦彻底松了下来，忍不住失笑：“这可真是……因祸得福了。不过，这中间操作起来，不容易吧？”

“有啥不容易的？”高厂长摆摆手，脸上带着点感慨，“大永村出了个能干的支书，姓孙，叫孙志国。小伙子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念过高中，脑子活络。他说早年受过咱厂里一位老师傅的恩惠，一首记着。

前两年他回村当了支书，硬是顶住压力，愣是把老李他们几个都要了过去，说是支援农村建设。这小伙子有胆识，有担当，愣是拉起了一支队伍，把村子搞得有声有色。老李他们去了，说是‘改造’，其实是被供起来当技术顾问了，比在厂里还舒心点。”

说到这儿，高厂长才想起正事，目光炯炯地看着林棠：“你这次回来，是为了那个石油精炼的研讨会吧？报纸我都看了，好家伙，转化率翻倍，林棠啊林棠，你这本事藏得够深啊，连石油这块硬骨头都能啃下来，还有啥是你不会的吗？”语气里满是赞叹和骄傲。

林棠连忙摆手，神色认真：“高厂长，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次突破，真不是我一人的功劳。我过去的时候，技术方向是张总工定好的，基础工作也是之前的团队打下的。我充其量就是个管家婆，把大家伙儿拢在一起，盯紧进度，协调资源。核心技术攻关，靠的是林坤他们那帮工程师没日没夜的苦干。我啊，是站在巨人肩膀上，沾了大家的光。”

“管家婆？”高厂长不赞同地摇头，“能把下面那帮各怀心思的技术尖子管束好，拧成一股绳往前冲，这就是顶天的大本事。你看看你走后，”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无奈和一丝不满，“厂里把好些担子压给了高建国，结果呢？两年多过去了，你留下的那几个重点项目，还在原地打转，老李嘴上急得燎泡都起了好几个，唉……”他端起桌上的搪瓷茶缸喝了一口，咂咂嘴，带着怀念，“你一走，连厂里的茶叶都跟着没滋味了，以前你弄来的那点碧螺春，是真香啊。[比???奇?t中D÷¤文′网±¤ )&最`新{章|o节§更?.2新3¨;快′”

林棠摊手，无奈道：“我那儿也早断顿了。临走前怕连累江南那边的朋友，只匆匆写了封信告知调动，连具体地址都没敢留。这两年在戈壁，连茶叶沫子都少见喽。”

“走了好，走了好啊”，高厂长放下茶缸，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语重心长的嘱托，“好好在疆省待着，扎下根来。京市这摊浑水，能避则避。在哪都是给国家做贡献。我这把老骨头，一时半会儿还退不下来，”他目光扫过窗外厂区的景象，带着守护者的坚毅，“总得看着点，别让人把咱机械厂这点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给败光了。”

两人又聊了些厂里人事的变迁和技术的困境，气氛时而沉重，时而因回忆泛起一丝暖意。看看墙上的挂钟快到饭点，林棠起身告辞。婉拒了高厂长留饭的提议，她信步走向熟悉的厂区食堂。

大师傅还是当年那位胖胖的、嗓门洪亮的王师傅。林棠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