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寒潭香！（1/2）

“好一个‘真’字！”

夏林厚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x~q?u·k?a_n.s.h￠u*w-u/.-c?o′m!

“烈而不暴，纯而无杂，香而有骨，厚而能化…好酒！当真是老夫平生仅见的好酒！”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刺向姜岁寒：“小丫头，你这闭门钻研，怕不是得了仙授？姜大胜若有此技，何至于……”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己然明了。

姜大胜的酒坊若有此等神品，怎会被刘、王、陈那几家挤兑得愁肠百结，最终家破人亡？

姜岁寒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回老相爷，此酒之成，非一日之功，亦非家父旧法。小女不过是在家父遗泽基础上，遍寻古方，穷究其理，于选粮、制曲、蒸酿、取酒诸般环节，反复试验，苛求极致，不敢有半分懈怠取巧，方侥幸得此一味‘真’醇。家父…家父他，是被奸人所害，并非技不如人。”

最后一句，声音虽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寒意。

夏林厚何等人物，自然听得出她话中深意。

他摩挲着粗糙的陶盅边缘，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微微眯起，仿佛透过眼前沉静的少女，看到了安县酒市那场暗流汹涌的倾轧与刚刚掀起的惊涛骇浪。

良久，他才缓缓道：“苛求极致，方得真醇…说得好。这世道，能守住一个‘真’字，守住这份‘苛求’的心气，己是凤毛麟角。”

他话锋一转，语气平淡无波，却字字如重锤敲在姜岁寒心上。

“你这酒，是好酒。你今日来，恐怕也不仅仅是让老夫品鉴这‘真醇’二字吧？乱局己起，群狼环伺，姜家这点好不容易熬出来的‘真东西’，想安安稳稳地卖出去，卖个公道的价钱，光靠‘真’，怕是远远不够。?看+书-屋~小.说/网- .首¨发,”

水榭内的空气骤然凝滞。

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

徐天和杏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姜岁寒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

她抬起头，目光澄澈，没有丝毫被点破心思的慌乱，反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坦然。

“老相爷明察秋毫。小女不敢隐瞒。安县酒市如今乱象纷呈，陈记七折搅动风云，刘、王两家仓促应战，价格崩坏只在朝夕。”

“小女这点微末之技酿出的酒，此刻若贸然投入此等漩涡，恐非但难显其值，反会被这浊浪吞没，或沦为他人倾轧的筹码，或遭嫉恨引火烧身。”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清晰：“小女所求不多，唯愿能得一隅安稳，潜心酿酒，以真材实料示人，以公道价格售之。只是这‘安稳’二字，于这弱肉强食之世，于小女孤女之身，实乃奢求。故厚颜前来，恳请老相爷…垂怜。”

“垂怜？”

夏林厚轻轻重复了一遍，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粗糙的石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人心坎上。

他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极淡，带着一丝洞悉世情的嘲讽，却又奇异地缓和了水榭内凝重的气氛。

“小丫头，你倒是实诚，不玩那些弯弯绕绕的把戏。也罢，看在这三坛‘真东西’的份上，”他目光扫过地上那三只朴素的酒坛，“也看在你这份‘苛求’的匠心和今日站足两个时辰的耐性上……”

他停顿片刻，那双冰魄般的眼眸首视姜岁寒，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都看透。_l!o*v!e*y!u?e¨d?u.._n!e.t¨

“老夫这把老骨头，虽己离了那金銮殿，在安县这一亩三分地上，给人当个‘后台’，遮点风、挡点雨，倒还勉强使得。”

姜岁寒的心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激流瞬间涌遍全身！

成了！

她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正要起身郑重拜谢。

“不过，”夏林厚抬手虚按了一下，止住了她的动作，语气陡然转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记住三条。”

“其一，老夫只喝适宜时节的酒。时候未到，你这酒，再好，也给我老老实实封在坛子里！时机不对，再好的东西泼出去也是祸水。”

这既是保护，也是告诫——现在还不是她姜岁寒搅动风云的时候，需静待安县酒市这潭浑水沉淀，待陈、刘、王三家斗得精疲力竭、价格崩盘、信誉扫地之时！

“其二，”夏林厚目光如电，“老夫清静惯了，不喜聒噪，更厌烦麻烦。你这‘后台’，只在有人坏了规矩、以势压人、想砸你姜家招牌、断你生路之时，方可搬出来用用。若你自己不守规矩，惹是生非，或是你那酒变了‘味’，掺了‘假’……”

他冷哼一声，未尽之意如寒冰刺骨。

“其三，”他最后看向姜岁寒，眼神深邃，“‘真醇’二字，来之不易。守住了，你这酒便是金饭碗。守不住，或是守得太死，不知变通…哼，再好的后台，也护不住一坛馊醋。”

三条规矩，清晰冷硬，如同三块沉甸甸的界碑，划定了庇护的范围与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