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时候到了（1/2）

消息长了翅膀般飞向刘记酒坊。¨x^i￠a!o~s^h\u/o_c-h+i·..c\o\m^

当刘贵听到小厮连滚带爬、带着哭腔的回报时，他正对着蒸锅里微微发焦的粮食发呆。

“陈记……王记……”

刘贵喃喃念着这两个名字，脸上没有预想中的暴怒，反而是一种奇异的、死灰般的平静。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他没有砸东西，没有咆哮，只是佝偻着腰，像一具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气的行尸走肉，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回了自己那间弥漫着霉味和劣质酒气的卧房，反手重重关上了门。

门内，死寂无声。

而此刻，王记酒坊的后院书房里，气氛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与压抑的兴奋。

王财独自坐在书案后，捏着刚到手、还带着衙门印泥气息的荐书副本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成了！终于成了！

王家几代人的夙愿，翻身的唯一机会，此刻就攥在他手里！

“吱呀”一声轻响，书房那扇厚重的梨木门被推开一条缝，一颗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

竟是形容枯槁、眼窝深陷的刘贵！

他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溜进了王记。

王财悚然一惊，下意识地将荐书往袖中一藏，厉声道：“刘贵？你……你怎么进来的？”

刘贵没有理会王财的质问，他像一抹幽魂般闪身进来，反手将门轻轻掩上。

他一步步走向王财，脚步虚浮，死死盯着王财藏起荐书的袖子。

“王掌柜……”刘贵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恭喜啊……秋露白……好，好牌子。·s*h\u!y^o·u¨k¨a\n~.~c`o?m^”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财警惕地后退一步，手按在了书案下的一个暗格上：“刘贵，你想干什么？荐书是县令大人定的，你休要胡来！”

“胡来？”刘贵猛地摇头，脸上的笑容变得诡异而凄凉，“我哪敢？我刘贵现在……连条狗都不如，哪敢在王掌柜面前胡来？”

他忽然“扑通”一声，竟首挺挺地跪在了王财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一跪，让王财浑身一僵，按在暗格上的手也顿住了。

“王掌柜！王老哥！”

刘贵仰起头，赤红的眼睛里竟涌出浑浊的泪水，他伸出枯瘦颤抖的手，想去抓王财的衣摆。

“看在我刘贵往日……往日也曾与你称兄道弟的份上！看在我如今倾家荡产、走投无路的份上！求你！求你拉兄弟一把！”

他声音哽咽，带着穷途末路的悲怆与不顾一切的哀求：“我不争了！我争不过你，也争不过姓陈的！”

“我只求你一件事！你带着你王家的‘秋露白’去府城，夺那魁首！”

“若……若你真能夺魁，在那品酒大会上，在那府城的大堂里……求你！捎带上我刘家一坛酒！哪怕是最不起眼的角落，哪怕只摆上一个最小的酒坛子！写上‘安县刘记’西个字就行！”

“让那些大人物……让运河上的船老大们……知道安县还有我刘贵这么一号人！给我……给我留条活路！”

“我刘贵下半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字字泣血，句句锥心。\m?y/r\e`a-d\c-l,o^u/d/._c￠o~m?

王财看着跪在面前、如同烂泥般的刘贵，心头翻涌着复杂的滋味。

他深知刘贵己是强弩之末，再无威胁。

而刘贵这份卑微到尘埃里的哀求，这份“当牛做马”的许诺，以及刘贵手中可能还藏着的那点压箱底的酿酒方子……

未尝不是一点可以利用的残渣。

王财缓缓松开了按在暗格上的手，脸上阴沉的表情如同冰雪消融，慢慢堆起一层虚伪的悲悯和“大局为重”的慨然。

他长长叹息一声，弯下腰，双手用力将刘贵从冰冷的地上搀扶起来。

“唉！刘兄！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王财的声音充满了沉痛与动容，“快起来！你我相交多年，同在一方水土刨食，唇齿相依！今日你得遇困厄，我王财岂能袖手旁观？”

他扶着浑身瘫软的刘贵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神“真挚”地看进刘贵绝望的眼底。

“刘兄放心！这份情谊，王某记下了！若此番府城之行，王某的‘秋露白’侥幸……能为安县争得几分荣光，必不忘刘兄今日相托之情！定当携你刘家佳酿同赴盛会！让府城的贵人们，也尝尝咱们安县另一份传承的滋味！”

“当真？！”

刘贵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枯槁的脸上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反手死死攥住王财的手腕。

“王掌柜！王老哥！你……你说话算话？！”

王财忍着腕上的疼痛，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更显“诚恳”：“君子一言！刘兄，你且回去，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安心准备你刘家最好的酒！我们……共赴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