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亚历山大的萧景琰（1/2）

安县城里，姜岁寒的生活似乎重归一种紧绷的平静。^白¨马+书^院~ `最\新-章~节-更?新+快￠

然而，千里之外的南方，一场更大、更艰难的战役才刚刚打响。

萧景琰手持圣旨和王命旗牌，肩负着“以工代赈总办大臣”的重任，带着夏林厚这位智囊兼前朝宰相的威望，以及户部、工部紧急拼凑的一批干吏，风尘仆仆地抵达了水患最严重的江陵府。

展现在他面前的，是比奏折上冰冷的文字更触目惊心的景象。

浑浊的洪水虽己退去大半，但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泽国。

昔日良田被厚厚的淤泥覆盖，散发着刺鼻的腥腐气。

倒塌的房屋如同巨兽的残骸，散落在泥泞中。

临时搭建的灾民草棚区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像一片灰黄色的、充满绝望的海洋。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霉烂、粪便和疾病交织的复杂气味，令人窒息。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们，眼神空洞麻木，蜷缩在低矮潮湿的棚子里，等待着每日那点仅够吊命的稀粥。

“殿下，灾民逾百万，聚集在江陵、广陵、临江三府城外。每日消耗赈粮，如巨鲸吸水。”

夏林厚站在临时设于江陵府衙内的总办处大堂内，指着墙上巨大的《南方水患灾情舆图》，声音沉重.

“府库存粮，加上朝廷紧急调拨，若按坐等施粥的老法子，至多支撑半月。半月之后……”

他没有说下去，但萧景琰明白，那就是饿殍遍野，民变丛生。

萧景琰俊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

他带来了姜岁寒那份被父皇誉为“条陈清晰，鞭辟入里”的方略，怀揣着满腔的革新热血。

他迅速将总办处框架搭起，下设河道疏浚、堤防加固、道路修复、工所管理、粮秣转运、防疫监查等分办处，任命随行官员和部分地方上风评尚可的官吏负责。^x~k￠a~n?s*h?u¨w￠u/.·c^o`m^

一道道盖着钦差大印和王命旗牌的政令，如同雪片般飞向三府十八县：

《工程统筹规划》：详细划分各段工程，明确工期、所需民夫人数、土方石方量标准。

《工所卫生防疫十二条》：强制要求挖掘深坑厕溷、撒石灰、保证饮水、设隔离区、焚烧污物。

《工程则例》：规定每日每队应完成的工作量及验收标准。

《工牌双验口粮日结令》：要求各工所严格核验民夫身份，晨起点卯领工牌，傍晚收工凭牌领取当日口粮，由府衙吏员与灾民代表共同监督。

《保甲编组令》：以灾民原有乡里宗族为基础，编成保甲，推选保长，协助维持秩序。

政令不可谓不周密，不可谓不严厉。

萧景琰甚至亲自带着亲卫，巡视了几处刚开工的河段和堤防工地，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在官吏的吆喝下开始劳作，心中曾短暂地燃起希望。

然而，希望如同投入泥沼的石子，仅仅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便迅速被更深的浑浊吞没。

执行层面的困境，如同无数条无形的藤蔓，死死缠绕住了这艘刚刚启航的改革之船。

困境一：胥吏之蠹，虚耗如蝗。

萧景琰很快收到了第一份让他拍案而起的密报。

临江县，一处负责疏浚支流河道的工所。

工牌双验、口粮日结的政令下达后，负责登记造册、发放工牌的县衙小吏刘三，与当地一个颇有势力的破落户王二麻子勾结。

王二麻子纠集了十几个地痞，每日清晨便冒充灾民前来“点卯”，从刘三手中领走工牌，然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天*禧?小`说￠网. ?更￠新^最.快^

傍晚，他们又准时出现，交回工牌，从同样被买通负责发粮的吏员手中领走足额的口粮。

真正的灾民青壮，反而因为登记缓慢或被故意刁难，排到后面时，当日“名额”己满，无工可做，无粮可领！

“岂有此理！硕鼠！国蠹！”

萧景琰气得将密报狠狠摔在桌上，紫檀木桌面都震得嗡嗡作响。

他亲自带人突袭了临江县工所，当场抓了个现行。

看着王二麻子一伙人手里崭新的工牌和刚领到的，还冒着热气的粗粮饼。

再看看旁边那些因未能“抢”到工牌而眼巴巴望着、敢怒不敢言的真正灾民，萧景琰只觉得一股邪火首冲顶门。

“殿下饶命啊！小人……小人是看他们可怜，替他们……”王二麻子还想狡辩。

“住口！”萧景琰厉声打断，眼中寒光西射，“拖下去！按《大周律》，虚报冒领赈粮，与盗同罪！斩立决！刘三等一干胥吏，同罪论处！家产抄没充公！”

王命旗牌之下，无人敢有异议。

血淋淋的人头落地，震慑了临江，但萧景琰知道，这只是冰山一角。

其他州县，类似的“影子民夫”“吃空饷”的把戏，必然以更隐蔽的方式存在着。

他不可能亲自盯着每一个工所。

困境二：监工之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