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1/2）

第五十章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莫小满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才松开，嗫嚅着说：

“这几天……这几天我吃的午饭只有稀饭，学校下午发给学生的熟鸡蛋……我也没能领到。.w·o*d+e?s+c.w?..c\o\www.”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被窗外呼啸的北风吞没。

莫东生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胸腔里像揣了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他“哐当”一声扔下火钳，铁皮炉盖震得直晃悠，溅出的火星子在土墙上燎出几点焦痕。

“为什么午饭只有稀饭？为什么下午没能领到熟鸡蛋？”

他的声音拔高，尾音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耳，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莫小满的肩膀瑟缩了一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用袖口蹭了蹭鼻尖，声音细得像蚊子哼：“老师……老师说我们家粮食份额不够了，所以中午只能吃稀饭。”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补丁边缘的线头，“还有交熟鸡蛋加餐费的费用，也用完了……所以等过完了这一周，从下周开始，下午就不发鸡蛋给我了。”

莫东生蹙眉：“不是说公社给的粮食够吗？而且咱们家的份额也是够的，学校怎么能只让你中午喝稀饭？”

“还有熟鸡 鸡蛋呢？”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却还是带出了刀刃般的冷意，“加餐费我明明交到月底的，他们凭什么不给你发熟鸡蛋吃？”

莫小满低头盯着碗底的油花，倒映出她发颤的睫毛：“老师一开始先是说咱家没交加餐费。=#?6?~?1?_看.书-网° _:×免?^?费?阅2±读>`￡我跟老师说交过了，可老师说账本上没有……”

“然后王小虎还抢我的搪瓷缸，说我是贼人的女儿，不配吃公家的鸡蛋。”

“后来我回家找到了你交加餐费时学校给的凭证，拿去给老师看，然后老师又改口说咱们家交的粮食份额不够用了，所以我中午只能吃稀饭。”

莫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辫梢的红头绳不知何时松了，碎发贴在额角。

灶膛里的火光映着她苍白的脸，鼻尖冻得通红，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

莫东生盯着她单薄的肩膀，突然想起上个月妹妹带回的饭盒里，总是装着沉甸甸的玉米饼子，却从未说过自己饿。

他感觉喉咙里堵了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涩又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没让自己吼出来。

灶台里的火光投射在小小的房间里，将俩兄妹的光影烙在缸底最后一把糙米上。°比?^)奇?中μ文±网!

那米粒间爬动的米虫突然僵住，像是被这红光烫死了。

“多久了？”莫东生的声音闷得像浸了水的木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中午吃不上干饭的？”

莫小满掰着冻裂的指甲，不敢抬头：“从上周一开始，这周是第二周。”

她边说边捂着自己的肚子，好像害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从上周一开始？”

莫东生的声音惊飞了梁上的麻雀。

莫小满点头时，辫梢的红头绳蹭过粗瓷碗沿，缺角处的裂痕里还卡着的饭渍。

她想起上周一的清晨，学校的李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小满啊，你家的粮食份额这个月扣了三成哦。”

李老师老花镜后的眼睛躲躲闪闪，像被猎人盯上的竹鼠，“根据公社新下的文件，猎户家要多缴两斤公粮。”

“可是你家的公粮没交够，所以粮食份额就被扣了。”

“扣了粮食份额之后，你的午餐就只能改成稀饭了，还有下午的熟鸡蛋可能也不会发给你了。”

想到这里，莫小满的眼泪终于决堤。

她断断续续的把李老师的话告诉了莫东生，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补丁摞补丁的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要多缴两斤公粮？呵！”

他突然冷笑，笑声比腊月的山风还冷，“这个月的月头，我还上交了十张野兔皮，够换了二十斤公分粮，怎么到了学校就成了份额被扣只能让你稀饭了……”

莫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想起李老师给她稀粥时，袖口露出的新布票——那是只有每月缴满十斤公粮的家庭才能领到的细布。

她曾在教室外听见老师们说话，说王德发现在是革委会的粮食委员，每天揣着算盘在食堂晃，看见猎户家的孩子就把粥勺抬高三分。

“哥，其实……”

她突然掀开衣襟，肋骨在粗布衫下根根分明，像老树上的枝桠，“我每天中午都去后山坡挖野菜，苦苣菜拌点盐就能吃。”

莫东生听着，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看着莫小满那瘦弱的身躯，心中充满了自责。

他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妹妹，让她在学校里受了这么多苦。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