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石碑（2/2）

的冲动。

因为在这里，人类真的只是尘埃，只是蝼蚁。

目光从震撼的宏观景象收回，落到近处。当年那场灭宗之战的惨烈痕迹，并未被时间完全抹去。石梁边缘、岩壁角落，散落着累累白骨。

岁月早己剥离了血肉，只余下森然的骨架。许多骨骼上，依然残留着被利器斩断、劈裂的锋利切痕，周围散落的零碎骨殖，无声地诉说着当年战斗的残酷与混乱。

踏上靠近中心石坪区域的石阶。在这里，有数具相对完整的尸骸。沉重的、布满灰尘的古老盔甲，如同最后的棺椁，包裹着内里的白骨，使其未曾散落。

其中几具骸骨那如同枯枝般的骨手，依然死死地紧握着生前的兵器，纵然身死魂灭数十载，那份执念与不甘，仿佛依旧凝固在紧握的指骨之间。

沿着石阶继续向上，便是一座同样宏伟却显得“小巧”的殿宇。

殿门紧闭。

司徒依兰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向那沉重而古老的殿门。

“嘎吱……”

门轴转动，发出悠长而艰涩的摩擦声，打破了此地万古的死寂。

门开。

没有预想中复杂的殿堂结构，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甚至没有多余的陈设。

开门，便见山。

一座如山岳般巨大、巍峨耸立的石碑！

这石碑通体由一整块难以想象其体积的黑色巨石打磨而成，表面光滑如镜，仿佛能映照出人心最深处的幽微。它静静地矗立在空旷殿宇的正中央，散发着一种镇压万古、承载时光的沉重气息。

“无字碑？”司徒依兰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与探寻，她望着那光滑如镜的碑面，想起三师姐余帘曾提及的秘辛：“当年那位背叛昊天、一手创立魔宗的光明大神官，在生命终结之时曾言：‘知我者，罪我者，唯时光耳。’故而他遗命，碑上不留一字，是非功过，任由后世评说。”

她仰望着这承载着魔宗起源与终结、蕴含着大智慧与大寂灭的无字丰碑，心头涌动着复杂难言的情绪。然而，就在她的目光扫过碑面高处时，脸上的了然瞬间凝固，被一种更加强烈的、难以置信的震惊所取代！

因为，那光滑如镜、本应空无一物的碑面上，赫然刻着一行字！

一行铁画银钩、笔走龙蛇、每一个笔画都仿佛要破碑而出、透着一股睥睨天下、不可一世到极点的字！

那字迹深深镌入坚硬的碑石，如同烙印，穿越数十载光阴，依旧散发着灼人的锋芒与狂傲：

“书院轲浩然灭魔宗于此！”

司徒依兰仰望着那块镇压万古的巨大石碑，目光久久停留在碑面上那行不可一世的刻字上——“书院轲浩然灭魔宗于此！”铁画银钩，笔锋如剑，纵然隔着数十载光阴，那股斩破一切、睥睨天下的狂傲剑意，依旧扑面而来，刺得她双目微涩。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澎湃激荡，神情肃穆地整理了一下被块垒大阵压迫得有些凌乱的衣衫，对着那如山巨碑，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个书院弟子礼。

虽未曾亲见，但小师叔柯浩然的风采，早己通过二师兄君陌那近乎狂热的描述，深深烙印在她心中。

在二师兄眼中，小师叔是剑道极致，是书院脊梁，是行走人间、快意恩仇的绝世传奇。她习练的浩然剑意，承袭的便是这份一往无前、斩破虚妄的精神。今日亲临小师叔剑斩魔宗之地，面对这承载着他绝世锋芒的无字碑留名，敬意油然而生。

礼毕，司徒依兰收敛心神，目光投向石碑后方那更加幽深黑暗的通道。她握紧秋骊剑，谨慎地迈步前行。

脚下的路，铺满了森森白骨。碎裂的头骨，断裂的肋骨，散落的手脚指骨……层层叠叠，堆积如山，几乎淹没了原本的地面。浓烈的死亡气息与岁月沉淀的腐朽味道混杂在一起，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令人窒息。

每踏出一步，脚下都传来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难以想象，当年小师叔一人一剑踏入此地时，面对的是何等凶顽的魔宗强者，又是以何等惊世骇俗的剑意，将这座不可一世的魔宗圣地彻底埋葬！

震撼与敬畏交织，司徒依兰屏息凝神，在累累尸骸间艰难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