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识破（2/2）

很怕她脸上那个笑…怎么也抹不掉…怎么都抹不掉…”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平淡，如同在诉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琐事，“所以…我最后…把她切开…切成一块一块…慢慢地…吃进了肚子里面。那…也是我第一次…尝到人肉的滋味。”

死寂。石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连叶红鱼都忘记了调息，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盘踞在白骨堆上、用如此平静语气讲述着如此恐怖行径的身影。

司徒依兰沉默了许久，久到仿佛能听到时间在石缝中艰难爬行的声音。她终于开口，声音异常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那个舞女…她究竟是什么人？”

莲生脸上那悲悯的面具瞬间破碎，露出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诡笑，那笑容深处，是淬毒的冰冷和一丝…得逞的快意。

“想知道？”他枯槁的嘴唇无声地咧开，露出残缺的牙齿，声音轻飘飘的，如同毒蛇的吐信，“一个能逼疯轲浩然的局…死的…自然得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你为何这样做？！”司徒依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和彻骨的寒意，“为什么要害小师叔？！莫非是因为…嫉妒？！”

“嫉妒？”莲生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冰冷的空气，仿佛望向石殿穹顶之外那早己遗忘的天空，“自然是有的…但…远远不够。”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染上了浓烈的、毫不掩饰的傲岸，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骤然喷发：

“吾学贯道佛魔！悬空寺莲花印，吾一观即通，妙境天成，恍若宿慧！桃山樊笼阵，吾挥手可成，囚天困地，世间无物可逃！魔宗七门二十八流派，诸般秘法邪功，吾无一不精！便是那早己断绝传承、吞噬万物的‘饕餮大法’，亦被吾于寂灭枯坐中重新推演而出！”他枯槁的身躯微微挺首，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油然而生，却又因身体的虚弱而显得格外诡异，“更曾观天书两卷，悟昊天神意！若非不愿做昊天座下走狗，吾随时可引天启神辉！”

莲生的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余烬，死死盯住司徒依兰：“你说，似我这般人物，可是千年一出之绝世天才？”

司徒依兰喉头滚动，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石壁上的剑痕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流动着森然寒意。她沉默着，最终，缓缓地点了一下头。无论眼前是何等邪魔，这份惊才绝艳的天资，无从否认。

“呵…”莲生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自嘲与无尽苍凉的笑声，那挺首的身躯仿佛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精气神，再次佝偻下去，声音也变得缥缈而空洞，“那你可知…轲浩然…他会多少？”

司徒依兰一怔，下意识地重复：“多少？”

“一种。”莲生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重得如同万钧雷霆砸落，“他此生…只会一种。”

“一种？！”司徒依兰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

“对，一种。”莲生的目光变得无比悠远，仿佛穿透了石壁，看到了那个青衫磊落、剑意冲霄的身影，“从最初如孩童嬉闹般的木片剑，到最后…一剑洞穿九霄云层、令天地失色的剑…都是他的‘浩然剑’！”他的声音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近乎绝望的复杂情绪——有嫉妒，有挫败，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企及的仰望，“他才是真正的一法通，万法通！以一剑之意，演化世间万千道法！此地的樊笼…这囚禁了我数十年的樊笼…便是他以剑意所化！”

莲生的头颅无力地垂下，仿佛被那无形的、跨越了数十年的剑意再次压垮，声音低沉得近乎呓语：“与他并肩…世人眼中…便只有他轲浩然…再无莲生三十二…无论我做出何等惊天动地之事…光芒…永远只落在他一人身上…”

石殿内死寂无声，只有莲生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在回荡。他枯槁的手指深深抠进身下的白骨堆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我欲寻那彼岸之路…无论走向何方…他…永远横亘在我身前…如同一座无法逾越、无法摧毁的…山…”莲生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最后一点疯狂而决绝的光芒，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反扑，“所以…他必须死！必须…有办法…让他去死！”

那声音嘶哑、怨毒，却又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悲怆，在冰冷的石壁间反复撞击、回荡，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