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甘（1/2）

荒原的风沙如同永不停歇的狂兽，卷起砂石与雪沫，将天地搅成一片昏黄的混沌。¨小?税?C-M′S_ ~庚¨薪￠罪~全.几棵枯树下，一小堆篝火顽强地燃烧着，成为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光源与暖意。

篝火旁，李慢慢盘膝而坐，青衫在热浪与寒风中微动。宁缺坐在他对面，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脸色铁青，牙关紧咬，死死盯着跳跃的火焰，仿佛那火苗里烧着的是他无处宣泄的愤恨。

司徒依兰坐在稍侧的位置，裹紧了挡风的裘袍，目光担忧地在两人之间游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宁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压抑到极致、几乎要爆开的戾气。

几步开外，靠近一块巨大风化石的背风处，莫山山安静地伫立着。这位来自大河国的少女身姿清雅，她刻意保持着距离，微微侧身，目光投向荒原深处呼啸的风沙，素色的衣袂被风吹拂，显得遗世而独立。

就在刚才，夏侯沉默地接受了李慢慢最终的裁决——“不准去西陵”。

这位威震八荒的帝国大将军，在长久的沉寂后，只留下了一句带着复杂乡愁的“毕竟…我也曾是一名荒人”，便毅然决然地起身，带着骑兵，朝着荒原深处、远离唐国与西陵的方向，大步离去。沉重的甲胄背影很快便被呼啸的黄沙彻底吞没，消失无踪。

首到那个如山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宁缺紧绷的身体才猛地泄了一口气，随即又被更汹涌的怒火和憋屈填满。他抓起手边一块冻硬的土块，狠狠砸进篝火里，“噗”地一声溅起一片刺眼的火星！

“凭什么！”宁缺的声音压抑着低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震得司徒依兰耳膜发颤，“他杀了那么多人！林家满门！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手上沾满鲜血，却可以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归老？逍遥快活去了？！”他猛地转向李慢慢，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大师兄，您今日展露的手段…难道就不能…”

“宁缺！”司徒依兰忍不住出声，带着一丝劝阻的意味。/优_品?暁`税-徃~ /追￠嶵·歆￠蟑_节^她理解宁缺的恨，但更清楚大师兄的立场和书院的规矩。

李慢慢看着宁缺眼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深不见底的阴郁，温和的声音穿透风声和篝火的噼啪声，清晰地传入宁缺和司徒依兰耳中：“夏侯很强。”

他的语气平静而笃定，如同在陈述天地至理，“强到即便是你二师兄君陌，也不敢轻言必胜，更遑论取其性命。”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宁缺攥紧的拳头和司徒依兰担忧的脸庞，“况且，他身上还系着一个极重的身份——皇后的兄长。陛下念及旧情，夫子默许其存在，这层隐秘身份，是维系微妙平衡的基石。这个秘密，除了夫子、陛下及寥寥数人，天下无人知晓。”

大师兄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带着郑重的托付：“小师妹小师弟，今日之言，干系重大，还望谨守于心，善加保存。”那眼神温和，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让司徒依兰感到肩头一沉。

“大师兄放心，”司徒依兰立刻挺首脊背，声音清晰而坚定，“依兰起誓，今日所闻，绝不泄露半字，烂在腹中！”她深知这秘密一旦泄露，足以动摇国本，掀起滔天巨浪。

然而，宁缺的拳头在膝上攥得更紧了。大师兄的安抚并未浇灭他心头的烈焰。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翻腾着令人窒息的画面：褪下甲胄的夏侯，在长安郊外某个奢华别院里逗弄着名贵的猫犬，调笑着娇俏的侍女；或是躺在宽大的藤椅里，躲在浓密的瓜架荫凉下，看着儿孙嬉闹，享受着天伦之乐…那安逸祥和的景象，与他记忆中宣威将军府的血色地狱形成最残酷的对比，灼烧着他的神经！

凭什么？！凭什么我的亲人在冰冷的黄土下腐朽，而仇人却能享受用鲜血浇灌的富贵与安乐？！一股暴戾的气息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

可是…山道上夏侯那毁天灭地、几乎将他神魂碾碎的一拳，那冰冷刺骨的巅峰杀意，如同最现实的冰水，瞬间浇熄了沸腾的冲动，只留下沉重的无力感和刺骨的寒意。`鸿\特-暁!说~惘! ¨已¨发?布,醉^薪~漳!結?愤怒无用，当务之急，唯有变强！变得比那个魔头更强！

似乎感受到了师弟心中那剧烈翻腾的恨意与渴望，李慢慢的声音再次响起，温和中带着洞悉的安抚：“小师弟，”他看着宁缺写满不甘的脸，“以你的天赋心性，五年。五年之内，你定能超越夏侯，亲手了结这段因果。”

“五年？”宁缺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那目光不再是纯粹的愤怒，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焦灼与不甘。

他死死盯着大师兄温和的眼眸，声音因为极度的情绪而微微发颤，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师兄！我听闻当年夫子曾盛赞于您，‘朝闻道而夕入道’，此等境界，师弟心驰神往！只觉…只觉五年太长！”他每一个字都像是被心中的火焰灼烧过，“我只想…争朝夕！一刻也不想多等！”

“朝夕？”李慢慢看着宁缺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执念，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没有责备，反而带着一丝沉重的理解与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