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匿名的控诉（1/5）

市局刑侦支队的大办公室，早己人去楼空，只剩下惨白的顶灯照着凌乱的桌面。￠E?¤Zμt小?说-_%网?￡? ?°?已?@1发,?布|最?×@新!?章′?(节!唯独最里面那间小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昏黄的台灯光晕从门缝底下透出来，像一只疲惫却不肯闭合的眼睛。

严明深陷在吱呀作响的旧办公椅里，面前那台老旧的电脑屏幕发出幽幽的蓝光，映着他沟壑纵横、写满疲惫的脸。屏幕上，一个新建的Word文档己经密密麻麻铺满了字。文档标题是冷冰冰的《关于“清道夫”系列案件及陈雪案关联性的内部补充报告（非正式版）》。

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空气污浊得呛人。严明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微微颤抖着，指尖的烟灰簌簌落下，掉在键盘的空隙里。他盯着屏幕，眼神却空洞地穿透了文字，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阴暗的楼道，看到了陈雪躺在冰冷水泥地上、后脑洇开的那片深色水痕；看到了王德贵筒子楼里那异常“洁净”的地板和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看到了李卫国桥洞下被车轮碾过、伪装成意外的惨状；更看到了吴振业在审讯室里那双从冰冷秩序到彻底虚无的眼睛。

“操！”他低骂一声，烦躁地把刚敲下的一行关于“程序瑕疵”的字又狠狠删掉。太温和了！这

不是内部报告，这是控诉！

他猛地吸了口烟，辛辣的烟雾刺激着干涩的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腾的岩浆。那份冰冷的、盖着红章的陈雪案归档报告就压在键盘旁边，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不安。归档？悬案？让陈雪和那些被“清理”的边缘人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社会记忆的缝隙里？让吴振业那套利用漏洞、制造“完美”的扭曲逻辑，仅仅因为证据链的不完整而得以在陈雪案上继续“滴水不漏”？

不！绝不！

严明掐灭烟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关掉了那个温吞水的标题文档，新建了一个空白文件。光标在屏幕左上角闪烁着，像一个无声的质问。他深吸一口气，手指重重落下，敲下了新的标题：

《沉默的祭品：制度缝隙、人性荒漠与“清道夫”的扭曲正义——一个老警察的泣血自白》

没有抬头，没有署名。只有这个带着血性和愤怒的标题，像一把尖刀，刺破了死寂的夜。

他开始敲击。不再是官方报告那套西平八稳的措辞，而是像一个憋了二十年、终于找到宣泄口的绝望者，将胸中所有的愤懑、洞见、痛苦和无力感，倾泻在冰冷的键盘上。

“……王德贵，一个被筒子楼和时代遗忘的拾荒者。他的死亡现场‘异常洁净’，弥漫着消毒水味。警方最初结论：自然死亡。一个边缘人的消逝，无声无息，无人深究。是社会登记制度的盲区？是社区关怀的缺失？还是我们骨子里对‘无用者’的冷漠，为凶手提供了完美的狩猎场？……”

“……李卫国，蜗居桥洞的举报者。在警方‘天罗地网’的布控下，死于一场精心设计的‘交通事故’。凶手利用了什么？城市管理的短暂混乱，监控覆盖的死角，以及……我们对一个流浪汉生存状态的习惯性忽视。他的死，是对我们所谓‘严密保护’最辛辣的讽刺！……”

“……陈雪。二十年前，一个夜场工作者‘意外’爆炸身亡。现场一枚纽扣，一丝消毒水味，草草结案。二十年后，同样的气味，同样的‘意外’制造手法，指向同一个幽灵。但法律需要铁证。于是，陈雪案成了‘悬案’。她成了制度漏洞、证据缺失和时间流逝的又一个沉默祭品！她的冤屈，被‘程序正义’的冰冷外衣，永远地包裹在黑暗里。迟到的正义？不，对她而言，正义或许永远缺席了！……”

严明写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从灵魂深处抠出来，带着血和锈。他详细描述了走访筒子楼时邻居的冷漠麻木；分析了独居老人登记系统的形同虚设；痛斥了边缘人群信息缺失导致的调查困境；还原了吴振业如何精准利用这些社会缝隙和心理盲区，实施他自诩为“秩序维护”的杀戮。

他写到了吴振业扭曲的童年创伤（西林矿难），写到了那本记录着“清理”符号的“秩序圣经”，写到了审讯室里那场惨烈的心理攻防战，写到了吴振业防线崩塌后那令人窒息的虚无沉默，更写到了陈雪案证据链断裂带来的、深入骨髓的挫败与无力。,?·比@奇o?中~文ˉ网￥t- ;?免2￡费¨@阅*?读?￥

“……他称自己为‘清道夫’，清理‘社会渣滓’。可谁赋予了他审判和执行的权力？他制造的，不是秩序，而是更深的恐惧和混乱！他本身，就是最大的失序！他的罪行之所以能‘滴水不漏’，恰恰是因为我们的社会存在着太多‘漏水’的缝隙——制度的缝隙，人心的缝隙！这些缝隙，是滋生罪恶的温床，是吞噬无辜者的深渊！……”

“……我，一个追凶二十年的老警察，亲手将‘清道夫’送进了囚笼。但我失败了。我未能为陈雪讨回一个法律上的公道。吴振业的沉默，像一堵高墙，堵死了通往最终真相的路。法律的程序冰冷而严谨，它需要铁证如山。而陈雪案，在现有的证据框架下，注定成为遗憾。这份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