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烬余温（1/3）

第一百零九章 烬余温

陈默在镇上的旅馆醒时，窗玻璃上还凝着水汽。+5,4`看￠书/ \首*发*

他摸了摸手腕，那道浅粉色的疤痕己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用指甲刮过，才会泛起一丝微痒。背包里的银锁片被红布裹着，沉甸甸的，像是揣了块浸了水的石头——昨天从老宅出来时，他鬼使神差地又回去了一趟，从囡囡坟前的泥土里，挖出了这枚本该随陶罐下葬的银锁。

柜台老板娘端来热水时，眼睛总往他身上瞟。“后生，你是从陈家老宅那边来的？”她往茶杯里撒着茶叶，热水冲下去，浮起一层褐色的沫子，“张老太家的门，到现在还关着咧。”

陈默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张奶奶被发丝裹成茧拖进墙缝的画面突然撞进脑子里。他昨天离开老宅时，特意绕去张奶奶家看了一眼，木门紧闭，门环上挂着的蓝布帕子还在，只是被雨水泡得发沉，帕子边缘绣的“平安”二字，己经晕成了一团蓝雾。

“她……平时和老宅走得近吗？”陈默的声音有些干。

老板娘往灶里添了把柴，火光映得她脸上的皱纹忽明忽暗。“近？张老太年轻时就在陈家当奶妈，囡囡小姐没了后，她哭了三天三夜，差点跟着去了。”她顿了顿，往灶门外啐了口唾沫，“说起来也邪门，那年陈家老宅走水，别人都往外跑，就她往火里冲，被救出来时怀里抱着半块烧焦的襁褓，手里还攥着把头发——后来就落下个怪病，一到阴雨天，手背上就长血痕。”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

他想起影子说的“张奶奶用自己的血养着囡囡的胎发”，想起她塞符纸时手背上新鲜的血痕。那些血痕哪是什么怪病，分明是用自己的血喂着发丝，二十年来，竟像是在用血肉替陈家偿还什么。

“张奶奶的儿子……”陈默试探着问。

“早没了。”老板娘的声音低了下去，“听说生下来就没气，张老太抱着死婴在陈家老宅门口跪了三天，说要让陈家给个说法。后来你爷爷给了她一大笔钱，她就再也没提过这事儿，只是守着老宅旁边的破屋，一守就是二十年。”

灶里的柴“噼啪”响了一声，火星溅到地上，很快灭了。陈默看着那点余烬，突然想起老宅地基下的无头干尸——太爷爷的身子，囡囡的腿。~1/7/k^a^n￠w·e?n~x,u¨e..~c·o′m/那这具干尸的头，又在哪里？

他猛地站起身，背包带勒得肩膀生疼。“我再回趟老宅。”

老板娘在身后喊：“后生，那宅子邪性得很，别再沾了！”

陈默没回头。他知道自己必须回去。有些事还没结束——张奶奶被拖进墙缝时，他分明看见她攥着的符纸一角，露出半张画着人头的图案，那图案的眉眼，和他在族谱血纹里看到的轮廓，一模一样。

老宅的木门虚掩着，推时没再发出“吱呀”声，倒像有人在里面轻轻拉了一把。堂屋的供桌己经自己立了回去，香烛摆得整整齐齐，只是牌位换成了新的——两张小小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陈氏囡囡”和“林氏秀娥”，字迹娟秀，像是女人写的。

林氏秀娥，该是太奶奶的名字。

陈默的目光扫过墙角，那里的脊椎骨不见了，地基的裂缝也合拢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像道愈合的伤疤。阁楼的楼梯上，发丝织成的网彻底消失了，只有栏杆上还沾着几根灰黑的线，一碰就碎成了粉末。

“你果然会回来。”

张奶奶的声音从祠堂方向传来，带着浓重的喘息，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陈默握紧口袋里的银锁片，一步步朝祠堂走——昨天他只顾着处理囡囡的残骨，竟忘了这座藏着葬仪图的祠堂。

祠堂的横梁上，朱砂葬仪图还在。

只是画里的内容变了。原本躺在棺椁里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小小的人影，一个穿蓝布衫，一个扎着小辫，手拉手站在棺椁旁，而棺椁里的朱砂，正顺着木纹往下淌，在地上汇成个小小的“奠”字。

张奶奶背对着他，站在供桌前。她的蓝布衫上沾满了暗红的液体，后颈处的头发被什么东西啃掉了一块，露出的头皮上，有个模糊的牙印，像是婴儿咬的。

“你爷爷当年找的风水先生，是我男人。”张奶奶缓缓转过身，手背上的血痕己经变成了黑色，像爬了三条蜈蚣，“他说活宅献祭，得凑齐‘三魂七魄’——太奶奶的魂，囡囡的魄，还得有个‘引魂人’。”

陈默的呼吸顿住了。

“引魂人得是至亲，还得是属阴的八字。?x-q^k-s¨w?.\c^o′m′”张奶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腥味，“我那没出世的儿子，本该是引魂人。可他生下来就没气，你爷爷就说，等陈家再有男丁，就让他来当这个引魂人——也就是你。”

她抬手掀开自己的发髻，里面竟藏着一绺金色的发丝，用红绳捆着，末端拴着半块银锁片——和陈默口袋里的那枚，正好能拼成完整的“囍”字。

“这锁是我男人给囡囡打的。”张奶奶的声音发颤，“他说银锁能镇魂，让囡囡的残魂别乱飘。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