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麦香入梦（2/2）

，只留下串银铃般的笑声，在风里飘。

第二天一早，陈默去磨房时，看见陶盆里的面粉果然多了些，磨盘上的银镰刀旁，放着颗饱满的麦粒，像是特意留给他的。他拿起麦粒放进嘴里，轻轻一嚼，清甜的汁水流出来，带着阳光和泥土的气息。

“该蒸馒头了。”太奶奶走进来，手里拿着个发面盆，面团发得鼓鼓的，用手指按下去，慢慢弹回来，像块活的云，“囡囡爱吃带枣的，得多放几颗。”

蒸馒头的笼屉冒起白汽时，陈默去了囡囡坟前。坟头的野菊花又开了几朵，坟前的石板上，放着个小小的麦秸筐，里面装着几个用麦粒拼的字：“默哥 好吃”，笔画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

筐边压着片银叶子，是用银镰割出来的形状，边缘还带着锯齿，显然是囡囡的“杰作”。陈默把银叶子放进兜里，又从包里掏出个新做的银哨子，吹了声，清亮的哨音在麦田里回荡，惊起几只麻雀，扑棱棱飞向天空。

他知道，囡囡听见了。

返回时，张爷爷正在祠堂门口钉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陈家磨房”，旁边画着个磨盘，磨眼里漏着麦粒。“以后这磨房就留下，谁想来磨面都能来，让这麦香飘得远点，让那些在外的人，闻着味就知道该回家了。”

祠堂里，爷爷的牌位前多了个馒头，是带枣的那种，上面的红豆被啃了颗，显然是有人“尝”过了。供桌的角落里，放着把新打的银钥匙，钥匙柄上刻着麦浪纹，和老宅木门的锁孔正好匹配。

陈默拿起银钥匙，指尖触到细密的纹路，像是触到了时光的脉搏。这座老宅，这些人，这些藏在麦香里的牵挂，从来都不是负担，而是钥匙，能打开每个游子心里的家。

离开时，太奶奶往他包里塞了袋新磨的面粉，张奶奶给了他罐腌茄子，张爷爷把那把银钥匙挂在他的包上。“秋天收玉米时回来。”太奶奶帮他理了理衣领，“让你尝尝新玉米做的窝窝头，比馒头更有嚼劲。”

陈默走出很远，回头望时，看见老宅的烟囱里冒出了烟，和麦田里的炊烟缠在一起，像两只手在相握。祠堂门口的石磨还在转，像是谁在推着玩，磨盘转动的“咯吱”声，顺着风飘过来，混着麦香，像首温柔的送别曲。

包里的面粉沉甸甸的，却不觉得累。陈默知道，这袋面粉里，藏着太奶奶的笑，张奶奶的暖，张爷爷的盼，还有囡囡偷偷放进的麦粒，和爷爷未说出口的、藏在麦香里的思念。

风穿过麦田，带来成熟的麦香，干净，鲜活，像个永远装不满的粮仓，囤着人间所有的牵挂与团圆。而他，会带着这袋麦香，走向更远的地方，让每个闻到麦香的人都知道，总有个地方，磨盘在转，馒头在蒸，有人在等你回家。

就像这老宅，这麦田，这从未断绝的麦香，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