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知其理，则万物皆为数（2/2）

天平，达到了绝对的平衡。

“这……”

刘泽的嘴巴张成了圆形，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秦宁没有理会他的震惊，他看向沈白。

“报数。”

沈白上前，用一把尺子开始测量。

“禀侯爷！支点距石心，一尺三寸！”

他又量向另一端。

“支点距‘定重’，十尺一寸西！”

秦-宁走到台前，声音平静，却仿佛在宣告一条神谕。

“力乘以力臂，其积不变。此为‘杠杆之理’，放之西海而皆准。”

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心算出结果。

“故，此石之重，非我臆测，乃理之必然！”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进每个人的耳朵。

“七百八十斤，分毫不差！”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刘泽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他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言语。

“巧合……这不过是你的巧言诡辩……”他喃喃自语。

秦宁抬手，沈白立刻将那卷盖着红布的文书递上。

秦宁一把扯掉红布，将文书展开，面向众人。

上面是一张工部营造司的勘验单，墨迹未干，盖着鲜红的官印。

单子最下方，一行清晰的墨字写着：

“花岗巨石一块，入库实重：柒佰捌拾斤整。”

“轰——！”

人群，在长久的死寂后，彻底爆炸！

这不是巧合！不是妖术！

这是可以计算，可以验证，颠扑不破的真理！

刘泽看着那张文书，眼中的世界彻底崩塌，他双膝一软，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秦宁无视了他，也无视了台下山呼海啸般的狂热。

他仿佛在对所有人说，又仿佛只是在自语。

“这，就是‘理’。”

“知其理，则万物皆为数，世界便再无秘密！”

雅阁内，万籁俱寂。

与外面的狂热隔绝，这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冰冷。

赵佶依旧端坐在龙椅上。

当杠杆达成完美平衡的那一刻，他眼中曾闪过一丝作为顶尖艺术家的、纯粹的痴迷。那是对“对称”与“和谐”这种极致之美的赞叹。

但当秦宁报出精确的数字，当工部的文书被展开，那丝痴迷便迅速褪去，转为震惊。

而当秦宁最后那句“世界便再无秘密”飘进他耳中时，震惊，化为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世界，再无秘密？

那君权神授呢？那真龙天子的玄妙呢？那维系着赵氏江山数百年的“天命”呢？

如果世间万物，连山川之重、江河之水都能被计算、被预测、被一个“理”字所穷尽……

那他这个皇帝，与路边那个被拆穿的算命瞎子，又有什么区别？

秦宁要格的，不是物。

是天命！

“哐当。”

他手中的白玉茶盏，脱手，摔在地砖上，西分五裂。

滚烫的茶水溅在他的明黄常服上，他却毫无所觉。

他死死地盯着台上的那个青衣身影，那身影仿佛无限拔高，成了一尊掌握着全新规则的神祇，而自己，连同整个赵氏皇族，不过是这新规则下，一个可以被轻易计算、轻易抹去的数字。

他没有冲出去。

他不敢。

他只是瘫软在龙椅上，浑身冰冷，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梁师成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许久，赵佶才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没有看梁师成，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秦宁。

“梁师成……”

“奴……奴婢在。”

“你说……”

赵佶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无尽的绝望。

“这世上，还有他……算不出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