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长沙往事（2/3）

缩在底下格子里。

灯火下，囡囡的面孔才被姑娘看清楚。是一张白皙到要透出血管的脸，消瘦却不蜡黄，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灰眼睛，微微上挑，妖异的仿佛故事里的妖精。??优1±.品:&×小?×说<@?网×= $=?更?}\新?-.最+,全·?;

美貌在这乱世里就是累赘，尤其是这么一个孤身一人的小女孩，也不比她弟弟大多少。姑娘更加同情，把一碗食物递给她，柔声问：“饿坏了吧？你叫什么名字？”

囡囡从饭碗里抬起脸，乖乖地说：“婆婆叫我囡囡。”

她也要问姑娘：“你叫什么？”

姑娘告诉她：“我叫春西。”她又指着那个小孩：“这是我弟弟，春生。”

囡囡念了两遍，抬起头告诉她：“很好听。”

春西笑了，说：“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春西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囡囡喜欢她。春生也喜欢新来的漂亮姐姐，从兜里掏出颗糖给她：“姐姐，吃。”

囡囡接过糖，摸摸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好乖。不该那么笨的。”

看着看着，她说：“你们要马上上岸去。”

春西一愣，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囡囡说：“你们给我一口饭吃，我要报答你。你们今晚上岸去，离水越远越好，就能活下来。”

那双妖异的灰眼睛一眨，春西好像被惊醒了似的，连滚带爬冲出了船舱，喊她爹：“爹！今晚咱们去岸上！不能留在船里。”

男人觉得很奇怪：“怎么个事？平白无故上岸做什么？”

船上的人家几乎一生就在船上，从来没有上岸去的。

春西拉着她爹进船舱里去：“春生也听见了！”

进了船舱，女孩己经不见了踪影。桌子上摆着一个空碗，还有余温。桌边积了一滩水。春西更加恐慌，抱起春生问他：“春生，你说，你说刚刚那个妖精姐姐说了什么！”

春生说出了一段相当连贯的话：“姐姐说快跑，晚了就要没命了。”

见两个孩子都这么说，男人也怀疑是不是遇上了江里的小水鬼，但是将信将疑，万一是个来骗他们走好下手的小贼呢？

然而孩子们生拉死拽，孩子母亲也忧心忡忡，他只好同意收拾细软去岸上躲一天。

隔壁船的听说这水鬼报信，有几个信的也收拾东西上岸去，多数只是当做故事，一笑了之。

囡囡走了。她想起来那个少年还被她绑在芦苇丛里，要是再不放了他，就该冻死了。况且，他的小刀还在她手里。囡囡不喜欢拿别人的东西。

扒开草丛，少年己经被冻的嘴唇乌紫。他睁开一线眼睛，视野己经模糊了。月色很淡，照见发黄的头发，照见雪一样的皮肤，也照见灰色眼睛。

嚯，要给水鬼拖走了。少年一头晕过去。

囡囡把他拖出来，拉到小庙里去。

小庙里己经有了几个流浪汉，生着火堆。囡囡把少年放在靠外的地方，搓暖他的手脚。

流浪汉看见是两个孩子，大的那个奄奄一息，也放松了，聊起天来。

“现在到处都在剿匪。”

“是啊。”

“你们听说了吗？今晚黄葵摘花鼓。”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我的路子，你少管。”

“又是血流成河哟……”

“文绉绉地念什么呢！还不如想想明天吃什么。”

囡囡靠在门槛边，坐在少年身上。软软的，很好坐。她打了个呵欠，好困啊……

早上，少年是被饿醒的。他昨天也没吃上东西，饿的没力气。

流浪汉都出去了。囡囡借流浪汉的篝火给他煮了点鱼汤，没有调味料，腥气很重的鱼汤。海鱼和河鱼不一样，海鱼不怎么腥。囡囡怀念小渔村了。

她不给少年松绑，他看起来好像要把她也塞进锅里煮了似的，但是鱼汤喂到嘴边还是会吃。鱼骨头被他嚼得嘎吱嘎吱响。

“松开老子！”他吃完，有点精神就又开始叫嚣。但是他不敢骂脏话了，怕被囡囡又扔进芦苇荡里。他怕死。

囡囡不理他，他胃口太大了，把鱼吃完了。囡囡也饿。

囡囡把自己喂饱，才有心情理理他：“你还想杀了我吗？”

少年眼珠子一转：“不想了。”

“骗人。”囡囡就知道他又要说谎，就像他说死人姐姐是他的一样。她摇摇头，还是放了他，走开了。

码头。

春西一家早上回到这谋生的地方。水面上早己没了生气，七零八落。无头的尸首横在小船上，被水推到岸边。

春西死死捂住春生的眼睛，咬着下唇，瞪大了美丽的双眼，淌出几行泪来：“二孬家的船……”

她猛地抓住她爹：“爹，爹！水鬼娘娘没骗人！她没骗人……”

春生捂着春西的手，他也在哭。

这里到底留不得了，好在一家人都在。他们互相搀扶着，要在岸上重新生根。奇怪的是，那天之后，春生竟然也不傻了，变成了个脑子灵光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