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鬼画眉（1/2）

入秋后的雨总带着股子寒意，打在青瓦上淅淅沥沥，像谁在檐下数着米粒。-p′f·w^x¨w`._n?e/t\晚晴把最后一件素色襦裙晾在竹竿上，檐角的风卷着潮气扑过来，她下意识拢了拢领口，目光落在窗台上那支螺钿眉笔上。

那是姐姐晚月的东西。

三个月前姐姐难产去了，留下个没睁眼的孩子也跟着去了。姐夫在衙门当差，白日里总不在家，偌大的院子就剩晚晴一个人守着。昨日收拾姐姐遗物，她在妆匣最底层翻出这支眉笔，笔杆嵌着细巧的螺钿，在日光下泛着虹彩，笔头还沾着半干的黛青。

“姐姐生前最宝贝这个。”晚晴把眉笔攥在手里，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她自小粗眉，总羡慕姐姐那双弯弯的柳叶眉，此刻看着镜中自己蜡黄的脸，忽然生出个念头。

当晚她把眉笔放在枕边，夜里总觉窗纸响，像有人用指甲轻轻刮着。她裹紧被子缩成一团，首到天快亮才迷糊睡去。

晨起梳妆，晚晴对着铜镜坐定。铜镜面磨得不算光亮，映出的人影有些发虚，像蒙着层薄雾。她捏起眉笔，蘸了点清水，学着姐姐的样子往眉上描。笔尖刚碰到眉骨，手腕忽然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往下按。

“咦？”晚晴皱起眉，以为是自己没睡醒手软。她定了定神，重新抬手，可刚要落笔，那股力道又来了，这次更重，硬生生把笔尖往眉尾拖了半寸。

“罢了，许是光线不好。”她对着镜子瞅了瞅，右边的眉毛果然比左边长了块，像条没画完的蚕。她叹了口气，正要拿布擦掉，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镜中景象——她背后的窗纸上，映着两个交叠的影子。

一个是她自己，另一个……是只手，正搭在她的手腕上。

晚晴浑身的血瞬间冻住了。那只手细白，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分明是女子的手。.k!a~n`s\h`u+g,u?a?n′._c!o?m¨可她身后空无一人，只有穿堂风卷着落叶扫过门槛。

“谁？”她嗓子发紧，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没人应。铜镜里，那只手还按着她的手腕，指尖泛着青白，像是泡了水的玉。晚晴猛地回头，身后只有空荡荡的房间，桌案上的青瓷瓶插着两支干枯的芦苇，是姐姐生前采的。

她再转回头，镜中的手不见了。

“定是眼花了。”晚晴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右边那截多余的眉尾在晨光下泛着青黑，像条小蛇趴在眼皮上。

这日姐夫回来得早，见晚晴坐在廊下发呆，皱眉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眉画得也怪。”

晚晴摸了摸眉尾，心头发寒：“姐夫，你看我身后……有东西吗？”

姐夫回头看了看，院子里只有风吹落叶的声响：“什么都没有，你莫不是中了暑气？”他说着递过一个油纸包，“街角张记的桂花糕，你姐姐生前爱吃的。”

晚晴捏着油纸包，指尖冰凉。她没敢提眉笔的事，只含糊说夜里没睡好。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晚晴就被冻醒了。不是天气冷，是那种贴着骨头的寒意，像有人对着她后颈吹冷气。她睁眼一看，窗纸亮得发白，竟是己到辰时。

她慌忙爬起来梳妆，刚握住眉笔，昨夜的感觉又来了。这次那力道更明显，像有人站在她身后，胸口贴着她的后背，手臂从她腋下穿过来，手把手地帮她画眉。

笔尖在眉尾拖出长长的一道，比昨日更甚，几乎要到太阳穴。晚晴盯着镜中的自己，那截青黑的线条歪歪扭扭，像道没愈合的疤。她想松手，可手指像被粘在笔杆上，怎么也甩不开。

“姐姐？”她颤声开口，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是你吗？”

镜中映出她含泪的脸，还有……她肩膀上搭着的一缕头发。+第-一,看*书^网? !免?费\阅￠读!乌黑的，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落在她的衣领上，冰凉刺骨。

晚晴尖叫一声，猛地将眉笔扔在地上。笔杆撞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螺钿碎片溅起来，其中一片弹到铜镜上，划开一道细纹。

她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间，院子里的日光明明是暖的，照在身上却像裹着层冰。姐夫恰好推门进来，见她魂不附体的样子，忙扶住她：“出什么事了？”

“眉笔……镜子里……”晚晴语无伦次，指着屋里首打哆嗦。

姐夫皱着眉进屋，片刻后拿着那支眉笔出来，笔杆上沾着些灰尘：“就这眉笔？你姐姐的东西，你怕什么？”

“不是的！”晚晴抓住他的袖子，指甲几乎嵌进布眼里，“有手！镜子里有只手！还有头发，湿漉漉的！”

姐夫脸色沉了沉，他素来不信鬼神，只当是晚晴思念姐姐过甚，得了癔症。“许是你太想你姐姐了，”他把眉笔塞进她手里，“要是怕，就把它烧了吧。”

晚晴捏着眉笔，指腹触到螺钿碎片的棱角，扎得生疼。她望着姐夫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姐姐入殓那日，她分明看见姐姐的头发是干的，入棺时还梳了整齐的发髻。

那镜中的湿发，是哪里来的？

夜里她不敢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