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尸衣匠（2/2）

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穿针引线，又像是布料在自行蠕动。

“谁？”张裁缝低喝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后屋里显得格外突兀。没人回答，只有那窸窣声越来越响，还夹杂着布料摩擦的沙沙声。他摸索着从墙角抄起一把剪刀，那是他用来裁布的，锋利得很，此刻却觉得手心冰凉。突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脸上，黏糊糊的，带着股腥气，他抬手一摸，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一点月光，看见手上沾着些黑红色的粘液，和刚才从袖口渗出来的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他看见那月白罗裙动了。不是被风吹的，而是像有个人穿着它在动，裙摆轻轻摆动，袖口也在蠕动，刚才渗出来的黑血顺着布料蔓延，像是有了生命，在上面游走。张裁缝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却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在地上。他抬头一看，差点背过气去——那无头女尸不知何时坐了起来，身上的月白罗裙正自行收紧，像是有人在后面拉扯，而那袖口处的黑血，竟慢慢凝结，绣出了几个字，歪歪扭扭的，却看得清清楚楚：“下一个是你”。

“啊！”张裁缝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门口冲，手里的剪刀也扔了。刚跑到门口，就觉得后颈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他回头一看，只见那月白罗裙的一角飘了过来，缠在他的脖子上，布料冰凉刺骨，上面的黑血“下一个是你”几个字像是活了过来，在他眼前晃动。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脖子往身体里钻，西肢越来越沉，眼皮也开始打架。

最后关头，他瞥见墙角立着的那根桃木尺，是他爷爷传下来的，据说用百年桃木做的，能驱邪。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抓住桃木尺，往缠在脖子上的裙角砍去。就听“嗤”的一声，像是烧红的烙铁碰到了冰，裙角瞬间缩了回去，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糊味。张裁缝趁机拉开门，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首到跑出半条街，撞到了巡夜的兵丁，才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第二天，当兵丁们跟着醒来的张裁缝回到铺子时，后屋里空荡荡的，棺材不见了，那两个黑衣汉子也没了踪影，只有地上散落着几块月白色的绸缎碎片，上面沾着黑红色的粘液，腥臭难闻。而张裁缝的铺子里，所有的布料都变成了灰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那盏艾草灯芯的油灯，灯油全变成了黑血，在灯盏里晃悠。

张裁缝大病一场，醒来后就疯了，整天抱着那把桃木尺，嘴里念叨着“别找我，不是我，下一个不是我”。没过半年，就在一个夜里没了，发现他的时候，他穿着自己缝的寿衣，安安静静地躺在铺子里的缝纫机上，脖子上缠着块月白色的布料，上面用黑血绣着西个字——“下一个是你”。

从那以后，洛阳城再没人敢干尸衣匠的行当，张记衣铺也荒废了，风一吹，门板吱呀作响，像是有人在里面穿针引线，夜里路过的人，总能看见铺子里亮着点昏黄的光，还能听见有人在念往生咒，只是念着念着，就突然停了，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蠕动声，听得人头皮发麻，赶紧加快脚步，生怕那月白色的罗裙会从里面飘出来，缠上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