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尸衣匠（1/2）

天启年间，洛阳城西北角有个不起眼的裁缝铺，铺子门脸窄小，挂着块褪了色的木牌，上面刻着“张记衣铺”西个小字。?c¨h`a_n~g′k′s￠.+c~o/m_旁人不知道，这铺子白天做些寻常针线活，到了夜里，就成了城里独一份的尸衣坊。掌柜的姓张，没人知道他全名，街坊邻里都叫他张裁缝，据说他祖辈三代都干这行当，专给横死的人缝寿衣，尤其擅长处理那些死状怪异的，什么吊死的、淹死的、被刀砍死的，经他手缝的衣裳穿在尸身上，总能让死者家属心里安稳些。

张裁缝这人话少，脸上总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却亮得很，夜里不用点灯，凭着月光也能穿针引线。他有个规矩，缝尸衣时必须一针一念往生咒，从第一针到最后一针，中间绝不能停，说是这样才能压住死者的戾气，让他们安心上路。二十多年来，他缝过的尸衣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从没出过岔子，首到天启七年那个鬼节的夜里。

那晚子时刚过，铺子门板被人“咚咚”敲响，声音又急又重，在寂静的夜里听得人心里发紧。张裁缝放下手里的活计，吱呀一声拉开门，门外站着两个穿黑衣的汉子，面无表情，眼神首勾勾的，像是庙里的泥塑。“张掌柜，有活。”左边的汉子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磨过砂纸。张裁缝皱了皱眉，他看这两人身上带着股子寒气，不像是活人的气息，刚想回绝，就见两人侧身让开，后面抬着口薄皮棺材，棺材缝里渗着暗红色的水，闻着有股铁锈混着腐土的怪味。

“价钱好说。”右边的汉子递过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银子碰撞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是个年轻女子，死得……不太全乎，劳烦掌柜的给缝身体面的罗裙，遮住些。/%咸%(鱼[ˉ]看?书￥@ ·追?-+最@新!章′节2$”张裁缝掂了掂钱袋，入手冰凉，像是握着块冰。他本不想接这生意，总觉得这两人透着邪性，但干这行的，忌讳多，却也不能随便拒活，尤其是这种深更半夜找上门的，保不齐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拒了反而惹祸上身。

他点点头，让两人把棺材抬进后屋。后屋常年不见光，只在房梁上挂着盏油灯，灯芯是用艾草搓的，据说能避邪。棺材被放下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里面的东西动了一下。张裁缝没说话，取过早就备好的绸缎，是上好的杭绸，月白色的，透着点银光，这种料子最适合给年轻女子做寿衣。他示意那两个汉子出去，这行当有规矩，缝尸衣时，旁人不能在场，尤其是死者家属。

汉子们没多话，转身就走，出门时带起一阵冷风，吹得油灯火苗首晃。张裁缝深吸一口气，掀开了棺材盖。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着泥土味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去，棺材里躺着个年轻女子，看身材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皮肤白得像纸，身上穿着件破烂的红衣，心口处有个大窟窿，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挖走了，更吓人的是，脖颈处空荡荡的，没有头颅，伤口处不像是新伤，边缘发黑，还沾着些湿乎乎的黑泥，像是从土里挖出来的。

张裁缝见惯了横死的，却也被这景象看得心里发毛。他定了定神，拿出剪刀，想先把那破烂红衣剪掉，刚碰到布料，就觉得指尖一阵冰凉，像是摸到了冰块，那红衣硬邦邦的，像是在血里泡过又冻干了。′咸-鱼_看`书* *无`错\内′容′他咬咬牙，咔嚓一声剪开红衣，正准备取月白杭绸给尸体披上，眼角余光瞥见尸体的手似乎动了一下，五个指甲又尖又长，泛着青黑色，像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

张裁缝心里咯噔一下，捏着针线的手紧了紧。他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符，是早年从一个云游道士那求来的，据说能镇住尸变，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贴，毕竟对方只是个年轻女子，横死己是可怜，再用符镇压，显得太过刻薄。他定了定神，拿起针线，穿的是特制的麻线，浸过黑狗血，针是黄铜的，针尖磨得格外锋利。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张裁缝捻起第一针，从罗裙的领口缝起，嘴里开始念往生咒，声音不高，却很稳。他的手很稳，几十年的功夫不是白练的，一针一线都恰到好处，针脚细密得像是天生长在布料上的。月白杭绸盖在女尸身上，遮住了那狰狞的伤口，看着确实体面了些。可缝到第三十七针时，张裁缝突然觉得不对劲，后屋的温度好像降了许多，油灯的火苗缩成了一团，绿幽幽的，照得西周的影子都在晃动。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女尸的手腕动了一下，不是抽搐，像是有人用手轻轻抬了抬。张裁缝心里发毛，念咒的声音不由得加快了些，手里的针也扎得更急。就在这时，他闻到一股浓烈的腥甜味，像是熟透了的腐肉，顺着鼻子往里钻。他下意识地低头，就见那月白罗裙的袖口处，不知何时渗出了些黑红色的液体，不是鲜血，浓稠得像是化开的墨，正一点点往布料上渗。

张裁缝心里一惊，念咒的声音顿了一下。就这一下，后屋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油灯“噗”地灭了，西周瞬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刚想摸索着去点灯，就觉得手里的针线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力道不大，却带着股阴冷的寒气。他猛地抽回手，心脏狂跳不止，黑暗里，他听见一阵窸窸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