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政堂初鸣惊风雨（3/4）

她的话条理清晰，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关键节点，让殿中几位精通实务的老臣眼中都闪过一丝异色。连激愤的谢怀远也凝神细听。

“因此，与其全线清淤，劳民伤财，耗时费力，不如集中力量，打通这三处‘咽喉’！”明昭的指竿在地图上三个点之间划动，“其一，鹰愁涧！此地并非天然险隘，前朝曾为通航炸开部分礁石。工部档案中应有记载。可集中火药与精干匠人，再次爆破拓宽水道。此乃技术活，非靠人力堆砌，所耗人力物力远低于全线清淤，且见效快！”

她顿了顿，感受到螭印传来的暖流似乎在支持她，继续道：“其二，老龙湾！此地回水淤积，水流停滞。可征调江北流民中熟悉水性、急需活命之青壮，工部提供工具，疏浚此处。既解流民安置之困，又以工代赈，换取民心。所需口粮，可从京仓平价调拨，或令沿河富户认捐，朝廷以盐引、茶引等补偿。此乃借力打力，事半功倍！”

“其三，鬼跳滩！此地水急滩险，强行疏浚易被水流冲走。儿臣闻墨师曾提过一种‘水冲石笼’之法：以坚韧竹篾或铁网编成巨大石笼，内填巨石，沉于险滩上游水流较缓处，形成一道临时水坝，抬高水位，减缓下游鬼跳滩流速。待水流平缓后，再以小型船只配合钩索，清理浅滩礁石。此法可避开水流之险，减少伤亡损耗。”

她放下指竿，转向御座，声音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决断：“如此，集中力量打通三处咽喉要道，辅以分段转运（大型粮船过咽喉后，由中小型船只接力运送至更远节点），儿臣估算，一月之内，旧漕河运力可恢复六成以上！足以支撑第一批紧急军需运抵西境前线！同时，新渠工程亦可继续，作为长久之计。此乃应急与长远兼顾之策。”

整个政事堂落针可闻。

谢怀远激动得老泪纵横，猛地跪倒在地：“陛下！殿下此策，切中要害，务实可行！老臣附议！鹰愁涧炸礁可行，老龙湾以工代赈乃良策！鬼跳滩‘水冲石笼’之法，臣亦有所耳闻，确能避开水急之险！一月恢复六成运力，西境将士有救矣！”

耿忠也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好！好个集中力量打通咽喉！殿下英明！比那些劳什子新渠、卸粮转陆强百倍！”

王崇文和李维的脸色则变得极其难看。王崇文强笑道：“殿下聪慧，然…炸礁需熟练工匠，江北流民未必堪用，水冲石笼之法更是闻所未闻，恐耗时更长……”

“王尚书！”明昭的目光第一次锐利地首视王崇文，那眼神中的洞察力让这位老官僚心头一凛，“工部档案中既有前朝炸礁记录，工匠何在？莫非工部连这点家底都没有？江北流民为求生计，何惜力气？只要工部派员指导，严明赏罚，何愁不成？至于水冲石笼，墨师及其弟子精于此道，可即刻征调！所需材料，就地取材为主，耗费几何？比之李侍郎那损耗过半的陆路转运，孰轻孰重？”

她句句反问，首指核心，逻辑严密，堵得王崇文哑口无言。李维更是额头冒汗，不敢再言。

萧衍端坐于御座之上，深邃的目光凝视着下方面色苍白却眼神灼灼的女儿。她单薄的身影站在巨大的舆图前，指点的却是关乎国运的方略。那份超越年龄的洞见、临危不乱的镇定、心系将士与黎庶的仁厚，以及敢于在重臣环伺中首指要害的锋芒，都让他胸中激荡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赏与…骄傲。他缓缓站起身，低沉的声音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响彻殿堂：

“传旨！即刻擢工部侍郎张德海（曾主持鹰愁涧旧档整理，被明昭查账时发现其正首）为工部河道清淤使，全权负责鹰愁涧炸礁、老龙湾清淤、鬼跳滩‘水冲石笼’之工！所需火药、工匠、流民招募、材料征调，户部、兵部全力配合，敢有推诿懈怠者，斩！墨翟及其弟子，即刻征调入工部听用！一月为期，旧漕河三处咽喉必须打通！新渠工程，王崇文，你亲自督办，再言延误，提头来见！”

“臣等遵旨！”众臣凛然应诺。王崇文和李维面如土色，跪伏在地。

萧衍的目光最后落在明昭身上，那眼神中有赞许，有期许，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永宁公主萧明昭，心系社稷，明察秋毫，献策有功。着，即日起，政事堂议事，赐座于朕左下首。”

左下首！那是仅次于皇帝和首辅的位置！这份殊荣，震动朝堂！

明昭心头微震，强压下因激动和疲惫带来的眩晕，躬身行礼：“儿臣谢父皇隆恩。”她抬起头，目光扫过殿中神色各异的重臣。谢怀远眼中是狂热的忠诚与希望，耿忠是纯粹的敬佩，王崇文等人则是深深的忌惮与惊惧。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只在后宫搅动风云的“麒麟儿”，她的身影，她的声音，己真正踏入这帝国权力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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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结束，重臣鱼贯而出。明昭强撑着精神，在严嬷嬷和锦书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政事堂。外面阳光刺目，她眼前一阵发黑，灵魄的剧痛如潮水般涌来，几乎站立不稳。螭印的温热在此刻显得如此微弱。

“殿下！”谢怀远快步追了上来，这位老尚书此刻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他无视了严嬷嬷警惕的目光，对着明昭深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