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生死归途（1/1）

号角声如催命的魔咒，从山谷深处滚滚而来，震得人心头发颤。\欣*丸_夲^神′栈` !已?发+布~最!薪`蟑_踕/身后，大地的脉搏开始剧烈跳动，那是成千上万只马蹄踏击地面的声音，汇成一股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

“撤！向北，全速撤退！”

武安侯郑亨的声音嘶哑而决绝，他一马当先，为这支陷入绝境的队伍指明方向。撤退，此刻不是溃败，而是为了保存带回情报的火种。

三千明军骑兵，此刻如同一叶被风暴追逐的孤舟，在茫茫草原上狂奔。身后的追兵如同黑色的潮水，越来越近，箭矢破空的声音开始在耳边呼啸。不时有士卒中箭落马，瞬间便被后方的铁蹄吞没，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朱瞻基的脸颊被冷风刮得生疼，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在绝对的数量优势面前，个体的勇武是何等渺小。他紧紧护在林昭身侧，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心如刀割。?鸿?特,小^说¨罔¨ ·蕪?错?内+容-

“侯爷！这样下去不行！我们跑不过他们！”朱瞻基冲着郑亨大喊，“他们的马匹以逸待劳，我们的马力正在迅速衰减！”

郑亨何尝不知，他回头看了一眼紧追不舍的敌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殿下，末将亲自断后，为您和林参谋争取时间！”

“不行！”林昭嘶声喊道，他的声音在狂风中几乎被撕碎，“我们来时经过一片芦苇荡，南侧是沼泽，只有一条狭窄的干道可以通过！去那里！”

这是他一路都在做的事情，将所有经过的特殊地形牢牢记在脑中。此刻，这记忆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郑亨猛地回头，眼中爆发出精光。他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将，瞬间明白了林昭的意图。

“所有人，听我号令！目标，前方芦苇荡！”他用尽全身力气怒吼，声音盖过了风声与马蹄声。+q′s￠b^x\s?.?c,o\m¨

明军的阵型开始变化，不再是盲目的首线奔逃，而是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求生的意志让他们爆发出了最后的潜力，战马嘶鸣，向着林昭所指的方向狂奔而去。

追击的鞑靼骑兵显然也察觉了他们的意图，攻势变得更加猛烈。他们像狼群一样，试图从侧翼包抄，将明军彻底拖入死亡的泥潭。

“分出一队，袭扰他们的侧翼，拖住他们！”郑亨再次下令。

一名都指挥使没有丝毫犹豫，带着麾下近百名骑士，怒吼着调转马头，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数倍于己的敌人侧翼。他们就像一颗投入洪流的石子，只激起一瞬间的浪花，便被彻底淹没。但这短暂的阻滞，却为大队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朱瞻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明白了什么是“袍泽”，什么是“牺牲”。

终于，那片广阔的芦苇荡出现在视线尽头。

“冲进去！”

明军一头扎进了那条狭窄的干道。一人多高的芦苇形成了天然的屏障，遮蔽了身形，也让追兵的弓箭失去了准头。宽阔的追击阵型，在这里被迫收缩成一条长蛇。

“火箭！准备！”郑亨在队伍冲过大半后，勒马停下，亲自组织防御。

鞑靼骑兵也冲到了入口，他们看着狭窄的通道，稍有迟疑。

就在此时，郑亨一声令下，数百支浸了火油的火箭，呼啸着射入干燥的芦苇丛中。

轰！

借着风势，大火瞬间燃起，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火墙。烈焰熊熊，浓烟滚滚，隔断了天地。火墙的另一侧，传来鞑靼人愤怒的咆哮与战马的惊嘶，但他们终究无法穿过这片火海。

危机，暂时解除了。

队伍在数里之外停下，人人气喘如牛，浑身浴血。三千人的队伍，此刻只剩下不到两千。

郑亨走到林昭面前，翻身下马，对着他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林参谋，此番若非你，我等今日皆要埋骨于此。郑亨，谢过救命之恩！”

残存的将士们，也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个一首被他们视作“书生”的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林昭连忙扶起他，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是牺牲的弟兄们，为我们换来了生机。”

朱瞻基默默地走到一旁，扶着战马，剧烈地干呕起来。方才的血腥与紧张，此刻才全部涌上心头。他吐出的只有酸水，但整个人却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他抬起头，看着远处那道渐渐熄灭的火墙，又看了看身边这些疲惫而坚毅的士兵，最后，目光落在了林昭身上。

这一刻，他真正懂得了战争。它不是史书上冰冷的文字，不是演武场上的花拳绣腿，而是智谋、勇气、牺牲与鲜血交织而成的残酷现实。

他们的沙场第一课，以惨烈的代价，画上了一个暂时的句点。但所有人都知道，归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