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杀青（2/3）

京盛夏的暴雨来了几场，雨水顺着锅炉房破损的屋顶漏进来，剧组不得不暂停拍摄，在雨声中争分夺秒地检查设备、保护胶片。

盒饭从偶尔的鸡腿变成了清一色的馒头咸菜加绿豆汤，预算的警钟。

但没有人抱怨退出。

黄勃瘦了一大圈，眼神却越来越亮。

林东的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但握着导筒的手却愈发沉稳。

终于，在八月底一个依旧闷热的傍晚，拍完了剧本的最后一个字，最后一个镜头——

棺材里，保罗最后一丝微弱的喘息彻底消失，手机屏幕的光彻底熄灭，陷入永恒的黑暗。

“Cut！”林东的声音嘶哑，带着平静。

“过了。”王守明在监视器后，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整个锅炉房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下一秒，欢呼声猛地爆发出来！

“杀青了！！！”

“啊啊啊！拍完了！老子还活着！”

“勃哥牛逼！东哥牛逼！”

张铁军一把掀开沉重的棺材盖。

黄勃躺在里面，没有立刻起来，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是汗水和污迹混合的泥泞，

但嘴角却咧开了一个巨大无比、甚至有些神经质的笑容，眼泪混着汗水流了下来。

张铁军和老周七手八脚把他拽出来，几个人抱在一起又叫又跳。

小吴摘下耳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王守明坐在椅子上，看着这群累脱了形却兴奋得像个孩子的年轻人，嘴角也难得地勾起一丝弧度，他拿起保温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后站起身。

“行了，嚎什么嚎。”王教授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少了几分严厉，

“收拾东西！机器设备轻拿轻放！胶片！胶片给我保管好！明天送去冲印！”他环视一圈，目光在林东身上停留片刻，

“小林，片子拍完了，后面冲印、剪辑、送审……麻烦事还多着呢，别高兴太早。”

说完，他背着手，踱着方步离开了锅炉房，把空间留给了这群年轻人。

导员一走，气氛瞬间更加放松和肆意。

“东哥！杀青宴！必须整一顿！”张铁军嚎着。

“对！吃顿好的！老子啃了一个月馒头了！”老周也嚷嚷。

“我……我请客！”黄勃抹了把脸，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脯；

“虽然……虽然片酬还没结……” 引来一阵哄笑。

林东看着这群在灰尘和汗水中并肩战斗了整个暑假的伙伴，他用力拍了拍手：

“走！地方我找！管够！”

没有高档饭店，没有山珍海味。

林东带着这群“功臣”，熟门熟路地钻进了学校后门胡同深处一家烟雾缭绕、人声鼎沸的“老张烧烤”。

油腻腻的折叠桌，塑料凳子，头顶是昏黄的白炽灯和巨大的摇头风扇。

“老板！先来五十个肉串！二十个板筋！十串大腰子！一箱冰镇燕京！”林东扯着嗓子喊。

“好嘞！”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的老板麻利地应着。

冰凉的啤酒倒进印着“囍”字的玻璃杯，泡沫西溢。

烤得滋滋冒油、撒满孜然辣椒面的肉串端上来，香气瞬间引爆了所有人的味蕾（啊不行，弄的我都饿了，嘶溜）。

“来！兄弟们！第一杯！”林东站起来，举起酒杯，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敬这个操蛋又牛逼的暑假！

敬咱们的《活埋》！敬保罗没被憋死！也敬咱们自己，没散架！”

“干杯！！！”

杯子重重撞在一起，冰凉的酒液带着辛辣和畅快涌入喉咙，冲散了所有的疲惫和压力。

“第二杯！敬勃子！”张铁军喊道；

“影帝！未来的！躺棺材里都能演出花来！”

“勃哥牛逼！”众人起哄。

黄勃脸涨得通红，不知是酒劲还是兴奋，端起杯一饮而尽，辣得首咧嘴，却笑得像个傻子。

“第三杯！敬东哥！”老周也站起来，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佩服，

“林导！以后有活儿还叫我！跟你干，累是真累，值也是真值！”

“东哥带飞！”小吴也难得地大声附和了一句，引来一片笑声。

气氛彻底点燃。

肉串、板筋、腰子在烤架上翻飞，冰啤酒一瓶瓶见底。

大家开始毫无形象地抢食，吹嘘拍摄时的糗事，吐槽设备的古董，模仿王教授冷着脸说砸了算我的时的样子（引得哄堂大笑）。

“哎，东哥，”张铁军啃着腰子，含糊不清地问，“那份额文书……咱真能分钱啊？”

林东灌了口啤酒，看着眼前这群在烟火气中鲜活的面孔，咧嘴一笑

：“想屁吃呢！先把片子弄出来再说！不过，”他顿了顿，眼神在烟雾中显得格外明亮，

“这趟活干下来，咱们这草台班子，也算是一起埋过、一起爬出来的交情了！以后，路还长着呢！”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