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春节（2/2）

香气和炸丸子的油烟味。

父亲林建国难得地放下书本，帮着贴春联，母亲苏慧在厨房忙得团团转，脸上是满足的笑容，妹妹林小雨叽叽喳喳，像只快乐的小鸟，围着林东问柏林，问电影，问明星。

除夕夜，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守着央视的春节联欢晚会。

当赵本山、高秀敏、范伟的小品《拜年》登场时，小小的客厅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产房传喜讯，人家生（升）了！”本山老师的台词一出，全家爆笑。

“我说你是耗子给猫当三陪，挣钱不要命啊！”赵本山的经典形象和台词，引得父亲都忍不住笑出声。

“哎哟，这小品，有那个味儿！”林建国难得地评价了一句；

“包袱抖得响，人物立得住，讽刺也到位。”

林东深有感触地点点头。

记忆里，这个年代的小品，辛辣、鲜活、带着泥土的芬芳和生活的智慧。

哪像后来……

当那英和王菲空灵缥缈的歌声《相约九八》响起时，气氛又变得温馨而充满希望。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歌声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穿透了电视屏幕，流淌进林东的心里。

九八……柏林电影节就在1998年的2月！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又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家里的电话急促地响起。林东心头一跳，几乎是冲过去接起电话。

“喂？林东吗？我王守明！”电话那头传来王教授惯有的声音，但在除夕夜的背景音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王老师！过年好！”林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嗯，你也过年好。”王教授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

“柏林那边……青年论坛单元的初选名单……刚出来。”

林东屏住了呼吸，手心里全是汗。

他能听到电话那头电视里《相约九八》的副歌还在隐约回荡。

“你的《活埋》……”王教授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在林东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入围了。”

林东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头顶，耳边瞬间一片嗡鸣，连电视里王菲那高亢的歌声都模糊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喂？林东？听见没有？”王教授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

“听……听见了！王老师！真的？入围了？！”林东的声音终于找回来了，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狂喜。

“嗯，入围了。

正式的官方通知年后会发到学校。”王教授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林东似乎能想象到他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别高兴太早，入围只是第一步，能不能在柏林放好，能不能引起反响，才是关键。

准备准备吧，年后跟我去柏林。”

挂了电话，林东还握着话筒，站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法。

除夕夜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只剩下“入围了”三个字在脑海里轰鸣。

“哥？怎么了？谁的电话？”林小雨好奇地凑过来。

父母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林东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巨大笑容，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爸，妈，小雨……柏林……我的片子……入围了！

年后……我要去柏林电影节了！”

短暂的寂静后，是巨大的欢呼和喜悦爆发！

“真的？！太好了！”苏慧激动地一把抱住儿子。

“好小子！有你的！”林建国用力拍了拍林东的肩膀，眼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欣慰和骄傲。

“哥！你要去德国啦！给我带礼物！我要签名！”林小雨兴奋地蹦跳着。

窗外的爆竹声此起彼伏，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照亮了1998年的除夕夜。

电视里，《相约九八》的歌声依旧悠扬婉转：

“来吧来吧，相约一九九八……”

“相约在甜美的春风里……”

“相约那永远的青春年华……”

这歌声，仿佛是为林东而唱，为他即将踏上的柏林之旅而唱。

考研的疲惫、等待的焦灼，在这一刻都被巨大的喜悦冲刷殆尽。

家的温暖与世界的召唤，在这个特殊的除夕夜交织在一起。

他不再是那个困在“棺材”里挣扎的保罗，也不是那个在考研书海中挣扎的林东。

他成了一个即将带着自己的作品，走向世界舞台的年轻导演。

春节的暖意还未散尽，柏林凛冽的寒风似乎己在窗外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