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心之道（2/2）

的忙乱，医生迅速检查，确认只是情绪激动引发的生理反应，暂无生命危险，警报解除，病房内再次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安静。

张正阳无力地瘫软在病床上，大口喘息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梦中的一切，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

师父的诘问，当年的挣扎，那句沉重的“无悔”。

以及这二十七年来，无数个日夜的呕心沥血...

所有的辛酸、委屈、压力、孤独，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一首苦苦维持的坚强外壳。

一行浑浊的老泪，顺着他深陷的眼角皱纹，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洁白的枕套。

无悔？

真的无悔吗？

他为了这“不得不为”的责任，舍弃了武当的清修，舍弃了闲云野鹤的自在，舍弃了可能拥有的平凡天伦。

他将自己的后半生，都献给了维系那脆弱得如同蛛网的平衡。

他周旋于宗门巨擘之间，如临深渊，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他安抚世俗政府，殚精竭虑，既要维护修真界的利益空间，又要严防力量失控；他制定玄盟法规，调和矛盾，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承受了多少明枪暗箭。

他孤独地站在风口浪尖，没有强大的修为傍身，唯一的武器便是那颗“济世安民”的道心和对局势洞若观火的智慧。

二十七年，青丝熬成白发，壮年熬成枯槁。

他得到了什么？

是“盟主”的虚名？

是各方势力表面上的恭敬，实则深藏的算计？

还是这副被沉重责任和无数心血压垮的，行将就木的残躯？

“无悔...呵呵...无悔...”林正阳在心底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充满了无尽的自嘲与苍凉。

若说无悔于守护了黎民百姓二十七年大体安稳，或许...有那么一丝丝。

但若说无悔于自己这一生...这被强行推上‘神坛’，耗尽心血，孤独终老的一生...又谈何容易？

他用尽力气，微微侧过头，浑浊的目光透过泪水的模糊，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如无数繁星落入凡尘。

那万家灯火之下，是他耗尽一生心力去守护的，美好的事物。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推开。副盟主刘锋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惯常的沉稳与关切。

“盟主。”刘锋的声音温和地响起。

张正阳闭上眼，迅速敛去眼中的泪光和无尽的疲惫苍凉。

再睁眼时，那浑浊的眼底深处，只剩下一个政治老人最后，也是最深沉的忧虑与托付。

属于张正阳个人的悲欢，再次被牢牢锁进了心灵最深处。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刘锋，用力发出声音：

“刘...刘锋...”

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而他要交代给这位政府代表，这位副盟主的话，关乎着这万家灯火在他死后，能否继续安稳地亮下去。

梦境中的抉择与沉重，化作了现实里最后的重担，压在了他腐朽不堪的咽喉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