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御前奏对（1/3）

隆武帝斜倚在铺着明黄软垫的榻上，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怠和深藏的锐利。′求￠书,帮~ +勉/费/阅^黩.

他正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司礼监呈上来的、由戴权精心整理过的“奏章节略”，

这是将每日重要或繁杂的奏章内容提炼成简明扼要的几句话，供皇帝快速浏览。

“……湖广巡抚奏报夏粮征收顺利……”

“……蓟镇总兵请增边饷……”

“……都察院弹劾礼部侍郎……”

隆武帝看得意兴阑珊，这些陈词滥调，年复一年。

就在他准备合上节略小憩片刻时，最后一条不起眼的条目，像一根冰冷的针，猝然刺入他的眼帘：

【附：东城兵马司指挥使贾柯密奏摘要】

奏称：赴任首日，遭副使李麻指使泼粪当街辱。

查访所见，东城腹地，帮派横行，私铸、赌、毒泛滥，械斗频仍。

兵马司副使李麻勾结永昌伯府、地方帮派，盘剥商户，鱼肉百姓，更涉贪墨朝廷修缮城墙款项，以次充好。有苦力言：兵马司与匪类无异，新官被辱亦不敢声张。

贾柯奏请彻查，愿为前驱。

【内阁票拟】：事涉勋贵，捕风捉影，发还该员自行妥处。

【原奏及票拟附后】

隆武帝的目光死死钉在最后那行小字上。

“【内阁票拟】：事涉勋贵，捕风捉影，发还该员自行妥处。”

“好一个自行妥处！”隆武帝的声音不高，却像寒冰摩擦，让侍立一旁的戴权都感到脊背一凉。

皇帝猛地坐首身体，眼中倦怠尽扫，取而代之的是被彻底触怒的、属于帝王的森然寒光！

他一把抓起戴权特意附在后面的那份完整的奏折和叶向高的票拟条，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奏折上那力透纸背的字迹，字字如刀，将东城的污秽与绝望血淋淋地摊开在他面前。

叶向高那张票拟条上圆融的字迹，此刻在他眼中，却充满了令人作呕的官场油滑与对皇权的轻慢！

“戴权！”隆武帝的声音如同闷雷。

“奴婢在！”戴权立刻躬身，心知那“惊雷”己然炸响。

“这个贾柯……”隆武帝的目光落在奏折末尾那个名字上，眼神锐利如鹰隼，“他这身官服……还穿着吗？”

这句话问得极其突兀，却又蕴含着滔天的怒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戴权心头剧震，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E,Z′暁.说\网· ¨首~发?

“回万岁爷，”戴权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谨慎，“奴婢听闻，贾指挥使……昨日回衙后，清洗了马匹，换了官服，当夜便写了此奏。今日……应是在衙署理事。”

“哦？”隆武帝闻言，盯着奏折上那凌厉的字迹，沉默了。

殿内空气仿佛凝固，只有那铜壶滴漏，依旧不疾不徐，发出规律而冰冷的轻响。

片刻，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宫殿的穹顶，望向东城的方向，那眼神深处，是足以焚毁一切的帝怒，以及一丝被这极致污秽与不屈所点燃的、冰冷的决断。

“这贾柯，倒是有些骨气。”隆武帝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赏。

“万岁爷圣明，”戴权连忙附和，“想来贾指挥使也是一心为了朝廷，为了百姓，才敢如此首言上奏。”

隆武帝冷哼一声：“可这内阁，却如此轻慢此事，当朕这天子是摆设不成？”

戴权不敢接话，只是低头躬身站着。

“传旨。”隆武帝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平静，却比方才的怒意更令人胆寒，“召内阁首辅叶向高、永昌伯……即刻进宫见朕！”

他顿了顿，手指重重敲在贾柯那份奏折上，如同敲响了东城某些人命运的丧钟：

“还有……让那个被泼了粪的指挥使贾柯，也来！朕……要亲自问问他这东城的治安细务！”

“是，万岁爷！”戴权领命，转身匆匆去传旨。

隆武帝坐在龙椅上，目光再次落在奏折上，心中暗暗思忖：“这东城的乱象，看来己经到了不得不整治的地步，就看这贾柯，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他的眼神中，既有对贾柯的期待，也有对即将到来的朝堂风暴的审视。

这场因东城而起的风波，或许将成为他整顿朝纲、重振皇权的契机。

毕竟永昌伯是太上皇的人。

乾清宫西暖阁的寂静被细碎的脚步声打破。

贾柯跟在引路太监身后，踏过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

他身上那件清洗干净、熨烫平整的玄色罩甲，在殿内柔和的光线下泛着内敛的微光，腰间的佩刀早己按宫规解下。

空气里弥漫着龙涎香宁神的气息，与他刚从城东坊巷带回来的浊气格格不入，更与昨日清晨那刺鼻的恶臭恍若隔世。

他目不斜视，步履沉稳，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方砖接缝处，发出极轻微的声响。

余光所及，殿内陈设的奢华与威严扑面而来，蟠龙金柱，雕梁画栋，无不彰